在某個風高月黑的夜裏,我突然發現我其實生活在一本書裏。事發有因,我絕對沒有瞎想,因為蹲在我身前佝僂著撿垃圾的老奶奶不正是我早上在高爾夫球場麵見過的麥克叔他媽?!沒等我走過去看清楚,雙眼一黑,昏了過去。
等再有意識時,日上三竿,床頭的手機嗡嗡嗡地響個不停。
“喂。”一開口就是濃濃的疲倦感。
“兒砸,你怎麼還在睡啊?今天不是說要過來吃飯嗎?是不是又去喝酒了?”
“喝酒?我沒喝酒啊。”
“嘿,你這家夥還不想承認,剛才你沒接電話,我就打給阿文了,他說你喝到爛酒如泥”
聽著我媽隻要開始就沒有結束的嘮叨,我心裏暗自納悶,不可能啊,我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說到做到,我答應了我媽戒酒就肯定不會再喝的。
“好了好了,我懶得說你了,都快12點了,嘉嘉,趕緊過來吃飯吧。”
由不得我多想,查覺到我媽明顯動怒了的語氣,我一個鯉魚挺身,拉攏一下身上起皺的襯衫,旋風一般下樓,啟動汽車,車庫卷簾升起,外麵陽光燦爛,還沒開出一步,我就熄火了,拔鑰匙,默默走下去,嘿,因為我媽就住在旁邊的別墅啊。
我媽可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一見著我,就灌了我幾口解酒湯,嘴裏還在叨叨叨著“天天喝酒喝酒喝酒,還想不想活了。”
“媽,我明明都好久好久沒喝酒了,我怎麼不記得我去喝酒了咧。”我抓著我媽富態的手,摩擦那綠得發光的戒指,撒嬌著。
“你啊你,就是不長記性,昨天阿文妹妹生日,被人家一起哄就喝多了,你前不久都喝到胃穿孔了,那麼大的人怎麼不長點記性咧。”
“好好好,都是我錯,都是我錯,母上大人教訓的是。”
不久,大哥一身西裝革履跟在我大腹便便的親爸後麵,一起走了過去,閑聊一遍後,大家紛紛落座,大哥端坐著邊吃邊說,“麥克叔這次回來,主要是為了接他媽回美國療養。”
“他媽是不是挺喜歡撿垃圾的啊?”我實在太餓了,嘴巴塞滿了意大利麵條,又太好奇了,所以把話說得像含著一股痰,即便這樣也使得在座的三個震驚不已,噴出一口紅酒,實在有違他們端莊的吃相。
暴躁老爸率先拍桌子,“說什麼鬼話!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喝喝,沒點正事。”
老爸罵完老哥罵,“劉興嘉,你在外麵玩瘋了吧,是夠收收心,男人怎麼可以沒有事業。”
老哥罵完媽媽罵,“你啊,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話都不會講了,麥克一家可不是我們可以招惹的,這話說出去咱家就等著被口水淹死。”
我左看看,右看看,哎,這家我過不下去了,天天就知道拿我開刷,屁大點事都要說得我殺人犯法了,不發火當我是hellokitty,咽了咽口水,我深吸一口氣,忽閃忽閃這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說,“爸,媽,哥,都是俺的錯,俺應該三思而後說的,俺下次不敢了。”
誰叫我隻是一個平平無奇,不事生產的富二代,沒有他們,我怎麼能活得下去呢?寶寶心裏苦,寶寶不想說。
直至黃昏才好不容易把他們糊弄過去了,我看著客廳玻璃門上被燈光反射的自己的倒影,遠眺屋外的落日,心裏茫然地想:“這個世界會是假的嗎?”
還沒等我昂起憂傷的45度臉角,老哥一巴掌拍到我的後腦勺,“傻逼,過來選衣服。”
哎,這家沒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