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微再醒過來,人已經在醫院了。
出乎意料的,這病房景致倒跟想象中完全不同,不是記憶中冰冷的白牆、冰冷的呼吸機以及嘈雜混亂環境中混合著消毒水的氣息,也沒有像她昏迷前想象的一般,醒過來立馬有呼呼如潮水似的媒體過來訪問,這見義勇為的姑娘有什麼話想對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們說說的呢。那些意料之內的混亂都沒有出現。
唯有足夠的安靜,她此刻身處的是一個單人病房,不僅四處悄無聲息,隻有手臂上的點滴滴答滴答的細微脆響,而環顧四周,更是裝潢十分華麗,不僅液晶電視大理石機櫃軟皮大沙發一應俱全,甚至連旁邊醫療器械都高級的跟她生活中見到的不一樣。
果然,這就是浮誇小說世界裏有錢人的高級vip病房呀,自己總算是體驗過一回了。
網上總是說,午後醒過來的人總是最孤獨的,淡黃色的日暮光芒灑進來,渾然有種被全世界拋棄之感,這的確不假,可謝微此刻的心裏卻更多升起一絲劫後餘生的快樂,或者準確來說,還帶點得逞的快樂。
從謝微深處的病房如此華麗奢侈來看,那被她以命救下來的路升,必定對謝微有了很大的感激與虧欠,不然那救護車怎麼的也不能把一個路邊出車禍的病人平白無故送到這麼個高級vip病房裏,想必一定是路升主動花大價錢要求的。
路一珩的父親路升,本就是個格外喜歡報恩的人,並且這個執念極其深,甚至深成了路升全書唯一的“人設”。
這個是謝微之前看小說的時候看到的,路升之所以在亡妻後還大張旗鼓轟轟烈烈二婚,娶了陳嫣紅,其實主要還是因為之前陳嫣紅的醫療器械公司給過路升這位教授一些科研上的幫助與恩惠,讓他不僅成功渡過自己在高校的科研危機,還取得了更高一級的成就,所以路升才會在報恩的執念驅使下,就這麼對陳嫣紅深深淪陷了。
雖說從“報恩”到“二婚”,這個跨度好像是有點奇怪了,但畢竟人家原著小說都這麼設定了,就準沒錯。
如今謝微救了路升一命,更是拿命換的,差點自己撞死才擋了那大貨車一下子,路升自然會在那“報恩”人設的基礎上對謝微格外照顧。
這也是謝微站在上帝視角反擊路一珩的最大籌碼。
要知道,謝微她也不是個好惹的人,畢竟是做穿書攻略,天天被欺負可還行?所以,轉變策略還擊,那是必然。
而謝微站在上帝視角,也當然知道,路一珩這種軟硬不吃的瘋批人設,根本沒有死穴,要說唯一破綻,大概就隻能是他的家庭。路一珩雖然對路升二婚這種晚年昏頭了的事非常不滿,但他心底裏還是十分尊敬並顧忌自己父親的,十分在意他對自己的看法,不然在原著小說裏,路一珩也不會把自己是同性戀這件事對父親隱瞞到全劇終,甚至不惜設了個大全套、大費功夫把謝微娶進門,也不在家族公開他與洛乘風苟且這事了。
路一珩,你能因父親而利用謝微,可我也能因謝微而利用你父親啊。
謝微這樣想著,雖然身體,尤其是腦袋,還在方才車禍中隱隱作痛,但心情其實還是好的,雖然剛才被撞的一瞬間還因為劇烈疼痛而感覺後悔不值當呢,但現在自己這身體在麻藥作用下舒服了很多,估計也沒撞出什麼大事,頂多就是腦震蕩,老話怎麼說來著,“好了傷疤忘了疼”,在這個世界即將扳回一城的感覺還是極好的。
這樣想著,門口突然傳來了不疾不徐的腳步聲,謝微以為是護士來了,剛想問問自己有沒有什麼後遺症啥的呢,怎沒想到,卻先是聽到低沉男子的聲音幽幽傳過,“微微,你對自己可真狠。”
謝微猛地一轉頭,卻直直對上路一珩深邃的眼睛。他此刻正靠在門邊,麵容一如既往的溫和淡漠,看著謝微的表情卻十分詭異,嘴角笑意多了些不易覺察的諷意。
謝微原本的好心情愣是被涼水澆滅了似的,眼神閃了一下。
他竟然不是來道謝的?
難道他猜出來這是自己的一個小計謀?不可能啊,天王老子來了那也是個真實的交通事故意外。
一絲傷口扯痛讓自己忍不住皺眉,謝微旋即又淡定下來,假作怒意地提醒路一珩道:“路總,是我不顧生命救了你父親。”
她因為剛流了不少血,顯然身子還是很虛弱的,聲音也小,所以聽不出什麼情緒。
路一珩依舊不動,垂眸又笑了下:“是啊,如此湊巧,那輛貨車不會也是你湊巧叫的吧?”
路一珩當然也在這之前第一時間找人查證,由路麵留下的刹車痕跡也足以看出,的確是因為雪天路滑,才造成了這樣一起惡□□通事故,那駕駛員與謝微毫無關係,確實不是謝微叫的,不然他也不會讓她活著坐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