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房後的第一件事是去卸妝。
鏡子裏不是時下流行的少女風長相,但勝在輪廓飽滿自然,年紀自然也可以往下小幾歲,就是最近心事重,原本飽滿的兩頰稍稍瘦下去,再加上剛才外麵熱了些時間,便卡出點難以遮掩的疲態來。
秦羽拿肥皂在手裏搓出泡沫,往臉上亂抹一氣。
她這次出來匆忙忘帶卸妝液,幸虧皮膚天生經造。其實她以前很少用護膚品,後來被簽進新河唱片才被耳提麵命地要求保養,皮膚越發顯得白瓷一般的細膩。
“挺上鏡的嘛,你嗓子也可以,到時候咱們找個人設,沒準就一炮打響。”容歲當時拿著她的宣傳照左看右看,很高興的樣子。
大約是真看出了點能火的潛質吧,隻可惜她自己……秦羽盯著鏡子裏糊成一團的臉,慘白得鬧心,索性捧起水往臉上潑了幾下,轉身去拿毛巾。
擦臉的時候,手機響起來。
“你把機票改成明天,先回。”容歲不由分說,“玖ing剛才被領壹杠了,有得好鬧的!”
使勁按壓臉部的動作一頓。
難道陸延舟回去那事兒是玖ing做的?
秦羽的心突突地往上蹦,一下比一下高,拚著命撞擊籠子。那個籠子關了她四年,開始還留了扇門,可惜她有自己堅持的底線,不肯邁出去。後來門也鎖了,蓋上布,偶爾掀開一角摘到陽光下透透氣,免得人黴到想不開。
“薛叢景呢,是不是就沒空——”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抖。
那邊輕輕歎氣:“怎麼會?他向來不會降低身價摻和這些。”
心瞬間跌入深淵,連聲響都沒一下。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秦羽寧願新專出來得晚一些,也不想再碰見薛叢景。
可這又由不得她。
新河唱片是業內龍頭,多少經典老歌由它推出傳唱至今,被容歲簽約的時候,秦羽不知道有多高興,甚至以為自己馬上就能一炮打響了。
隻是那時候,傳統唱片業已顯頹勢,互聯網平台異軍突起,如果不合作,就隻能被擠壓市場到死。在一眾平台裏,主推音樂的玖ing與新河的規劃最搭,但合作條件也最苛刻。
於是,秦羽進公司的第一次社交,就是和幾個同批簽約的藝人去玖ing的發布會,美其名曰給潛力股機會。
時隔四年,發布會發生的很多事情她已經模糊,卻唯獨記得初見時候的那雙眼睛,藏在金絲眼鏡後麵,打量過來是陰冷的斯文:“羽毛的羽——喜歡飛啊?”然後一聲輕笑,“改個名字,我捧你。”
他就是薛叢景,玖ing背後最年輕的資方,海外華人,人人稱得一聲薛公子。
單聽這稱呼就知道此人絕不好相處,幸虧當時很多人上趕著找他,薛叢景很快離開,秦羽就以為他們隻是一場萍水相逢,直到之後兩人又在一次酒局上遇見。
“秦,羽。”他慢條斯理地叫出她的名字,像是在唇齒間碾磨細品。
秦羽努力裝糊塗,卻在看到薛叢景給同門黎舒然灌酒時忍不住攔下來。這可觸了薛叢景的黴頭,緊接著,薛叢景一杯杯的酒轉過來,她隻能一杯杯地接下。
最後秦羽喝出了胃出血,被緊急送往醫院搶救,而等出院當天,娛樂八卦的頭版赫然是——薛公子夜攬佳人,疑為歌壇l姓小花。
在此之後,黎舒然逐漸躍升為新河小一姐,而曾與她旗鼓相當的秦羽則是另一方光景。初專腰斬,無數機會落在旁人頭上,等容歲輾轉詢問得來一個“薛”字,便什麼都明白了。
容歲在新河還算說得上話,七拐八拐地給秦羽安排了其他工作,每一樣都能賺點錢,可惜她最愛的唱歌卻被死死掐住,再加上一茬接一茬的新人冒出來,秦羽漸漸失去翻身機會,除非合約結束,另尋新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