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晚猛地睜開眼。
時值午夜,萬籟俱寂,分明是七月盛夏,可她裹緊被子卻依然手足冰涼。
又來了,那種正在被惡意窺視的強烈感覺。
她很篤定,那東西就在房間角落,麵朝床鋪,一點點向這邊靠近。
黑暗的臥室裏,呼吸聲逐漸粗重,心髒恐懼地怦怦亂撞,幾乎要跳出胸腔。她顫抖著張開唇,喉嚨口卻幹澀無比,發不出半點聲音。
冷汗順著鬢角滑落,洛晚強迫自己閉上眼。
近了,更近了——
有什麼在床邊俯下身,對著她吹了一口氣。
洛晚死死閉著眼,不停自我催眠著一切都是幻覺。她想若無其事地翻個身,整個人卻僵硬得無法動彈。
為什麼……為什麼現在會出現?她明明還在陽世,委托明明還沒開始……不,規則不是這樣的,沒什麼能夠打破規則……可它為什麼會在這兒!
——自己是要死了嗎?
洛晚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緊閉的牙關發出“咯咯”的摩擦聲。那道滿含詛咒的惡毒視線愈發強烈,它慢慢地探下/身,馬上就要與她臉貼著臉時,一陣清風忽然拂過。
窗紗被高高地揚起,天邊的流雲緩緩飄動,皎潔的月光重新露出來。
它消失了。
洛晚驚悸地抖著唇,許久後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她疲憊地睜開眼,長發淩亂地黏在臉上,早就被冷汗浸透了。
躺在床上平複了一會兒,她坐起身,下床時雙腿軟得差點跌倒。就著月光顫顫巍巍地倒了杯水,洛晚“咕嘟咕嘟”地一口氣喝光,涼意順著喉嚨劃過食道,亂成一團的頭腦也逐漸恢複了清明。
“砰”地放下杯子,她定定神,打開燈,把目光投向了書桌上泛黃的羊皮紙。
它呈不規則的長方形,質地堅韌,材質略硬,複古得與現代社會格格不入。洛晚走過去,隻見本該空白的紙麵上此時多了兩行血淋淋的字:
[請於2022年7月24日0:00-3:00,到永寧路上的白家公館中,與顧夢瑤、齊晨、徐凱、王彬玩捉迷藏。完成委托後,將獲得報酬:10年陽壽。]
這兩行字暗紅不祥,有些筆畫拉得極長,仿佛鮮血在緩慢流淌。洛晚用拇指抹了一把,字跡毫無暈染,紙麵上一如既往地幹燥,讓人判斷不出寫字時間。
“嗡——”
手機突然震動,屏幕上顯示著來電人“徐凱”。洛晚滑動接聽,對麵立刻道:“你收到了嗎?”
“嗯,去白家公館裏捉迷藏。”
長久而窒息的靜默後,徐凱的聲音有些顫:“出來見一麵吧。”
“明天吧,起碼等到天亮以後。”洛晚低低道:“我剛剛,遇到‘那個’了——”
“怎麼會!”電話中的呼吸明顯急促起來:“委托時間外,‘那個’不可能出現,這是規則!”
“我也不知道……”洛晚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或許,你可以去問問王彬。”
“不,他不會說的……”徐凱驚慌得語無倫次:“你知道的,洛小姐,我隻是黃家雇傭的保鏢,他們什麼都不告訴我……我就是個有點身手的普通人,拿那些東西毫無辦法,說不準我這次就會死!就在明天的這個時候!”
洛晚沉默地聽他發泄,攥著手機的五指微微泛白。良久,徐凱終於壓下絕望,啞聲道:“對不起,洛小姐,我失態了。”
洛晚輕輕“嗯”了一聲:“那12:00,老地方見。”
掛掉電話後,她拿出雙肩包,有條不紊地開始收拾東西。手電筒、碘酒、創可貼、繃帶、記事本、筆、指南針、手表、巧克力……
反複檢查後確認沒有遺漏,她鎖好拉鏈,躺回床上,重新合起了眼。
完成委托需要有充沛的體力。盡管此刻毫無困意,但洛晚依然強迫自己摒棄雜念,閉目養神。
不知這樣躺了多久,她再次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明月西沉,旭日東升。
一覺醒來已近正午,洛晚頭昏腦漲地爬起來,簡單洗把臉後給自己煎了兩個蛋,又吃了一個牛角包和一個蘋果,這才打起精神,背上雙肩包走出門。
錦安是個曆史悠久的三線小城,發展至近代逐漸沒落,年輕人紛紛背井離鄉,白天的路上行人不多。她乘公交來到老工業園,下車後橫穿馬路,走進了一幢陳舊的五層辦公樓。
一樓左轉有個餐廳,專門對內部員工開放。洛晚進去時,角落的方桌邊已經圍坐了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