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氣候總比北方濕冷,一年四季總是陰雨連綿。剛經過夏雨洗禮的鶴城此時籠罩在雨霧中,繁華的景象似隱若現。
星星偷偷的藏了起來,月亮也被厚重的雲層掩蓋住了光芒。夏風帶著燥熱從樹枝間穿梭而過,積水隨著街道上飛馳的車輛起起落落。
女主持人甜美細膩的聲音回蕩在的士裏,司機喋喋不休的向坐在後座上戴著耳機的少年介紹著這個著名的主持人。
籠罩在夜幕中的城市,雖說少了白日的熱鬧,卻靜謐得別有韻味。
街頭巷尾少了汽車的鳴叫聲,少了行人互相交談的言語聲。可不變的是總躲在茂密枝葉下不知停歇的蟬的鳴叫聲。
少年坐在窗邊,手撐著下巴放在窗沿上,眼睛看著窗外繁華的景象,不等他細瞧,精美壯觀的建築物已從他眼前掠過,讓他來不及去抓。
少年神色淡漠的看著從他身旁掠過的景色,心中想著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街邊明明滅滅的燈光打在少年的身上。少年戴著耳機,但裏麵卻什麼都沒有。
在他耳邊縈繞的隻有司機那略帶東北腔的說話聲和電台裏女主持人甜美的聲音。
街道上是未幹的雨水以及被狂風吹打飄落在地上的樹葉,一切都顯得淩亂不堪。說是洗禮倒不如說是洗劫。
“小朋友,到了。”許是已經習慣了吵鬧的環境,這一句話並沒有把少年從思緒中拉扯出來。
孤零零的坐在後座上的少年不知在想些什麼,黑暗籠罩在他的身上,遮住他臉上的表情。
司機關掉了電台,車子裏少了司機那喋喋不休的說話聲和女主持人的聲音,四周一下子安靜了起來。
突然的安靜讓少年感到了不適,他收回目光,轉過頭,不明所以的看著司機。
司機被這一看還有點不好意思了起來,抬手摸了摸鼻尖,尷尬的輕咳了一聲:“小朋友,到了。”
少年拿過一旁放著的背包,打開門道:“謝謝。”
下車後,少年站在街邊,抬頭仰望著眼前的高樓大廈,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四十五分了,就連加班的人都已經回去了,可麵前這座大廈卻還有一間辦公室亮著燈。
少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重重的吐出來,好似這樣就可以給予自己無限的勇氣去麵對即將要麵臨的事。
抬步跨進大廈,走進電梯卻久久沒有按樓層。手抬了又放,放了又抬,在外麵好不容易堆積起來的勇氣又順著四肢百骸消失殆盡。
少年雙手緊握成拳,在心裏鼓足力氣,迅速的伸手按了二十一樓便退至電梯的一角。雙臂無力的垂在身側,好像剛剛微不足道的一個動作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看著電梯一個樓層一個樓層的往上爬著,心裏的不安,恐慌,迷茫正被無限的放大著,想逃離的想法也愈加強烈。
“叮咚~”電梯門順著這響聲開了。
事情早已經沒有轉還得餘地,隻是他一直不想承認,不敢麵對而已。
略微整理了一下情緒,雖說此刻心裏波濤洶湧得無法平複,但至少讓他表麵看上去不太狼狽,留一點體麵。
“雲帆哥。”少年輕輕敲了敲麵前唯一亮著的辦公室的門,喚著裏麵人的名字。
“嗯請進。”一道爽朗的聲音自緊閉的辦公門內傳出。
少年推開門走了進去,首先映入眼簾便是辦公桌前的人。一身黑西裝,莊重卻不失溫柔,高而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在看見少年那一瞬,眉眼間帶上了溫和,斯文敗類勁十足。
“小瀾,你來了。”雲帆摘下眼鏡,臉上沒什麼多餘的神色,淡淡的看了一眼少年拍了拍放在桌子上的一份合同:“合同在這,你看看就簽了吧。”
“雲帆哥……”
雲帆看著麵前少年清秀的麵容出神。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樂瀾的時候,那時候他們都還那麼小,什麼都不懂。
“你就是我媽買回來的弟弟?聽說是你媽媽不要你了,把你賣給我們家了。”雲帆盯著麵前這個比自己還要矮半個頭,全身穿得破破爛爛的小孩,眼裏盡是不屑與厭惡。
“嗯——”雲帆圍繞著小孩轉了一圈,若有所思的說道:“你好髒啊,我才不要和你這種人玩。”語氣裏是毫不掩飾的輕蔑和侮辱。
小孩局促的站著,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窘迫的抓緊自己的衣角,默不作聲。
小孩的沉默,讓雲帆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心裏升起了一股無名火,凶狠的推了小孩一把:“跟你說話呢,聾了還是啞了?”
本就弱不禁風的小孩經這一推便摔倒在了地上。他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人,臉上盡是委屈與憤懣。眼淚似是找到了一個發泄口一股一股的往外湧,幾天來已經在心裏堆砌成山的委屈,不滿,憤恨在此刻隨著淚水一起湧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