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樂迪ktv。年二十八。
一群參加同學聚會的男孩女孩在大包間裏唱足了四個小時,散場時,已近淩晨兩點,男生女生很有默契地搭伴,保證女生不落單,能有男生護送回家。
人差不多走光,吳晨和趙鑫回頭問被楊佳映攙扶著的秦羽陽:“你行不行啊?”
秦羽陽半醉半醒,點頭說:“沒,問題!”
趙鑫不放心,對兩個女生說:“不行,你倆在這等著,我先送他回去,再來送你倆。”
“不用。”吳晨和楊佳映異口同聲。
吳晨朝楊佳映擠了擠眼,楊佳映說:“你們快走吧,我和秦羽陽都住在軍區大院,離的很近。”
聽她這麼說,趙鑫信以為真,便和吳晨先走了。
街邊,還剩最後一輛出租車等著,楊佳映問秦羽陽:“去哪?”
秦羽陽不想回家,抬手指了指ktv旁邊的漢府飯點說:“我今天,不,回去了。”
楊佳映說:“那怎麼行!叔叔阿姨會著急的!”
秦羽陽嘟囔:“不,不會。”
楊佳映無奈,架著秦羽陽要往出租車邊走,誰知秦羽陽惱了,朝她喊:“我不是,說了,不回去!”
大街上就算沒人,還有ktv門口的保安和坐出租車裏的司機看著,楊佳映漲紅了臉,又拉不動他,隻能依著他往酒店走。
不到三百米的距離,秦羽陽跌跌撞撞,半邊身子壓在楊佳映身上,腳步拖著,走了近五分鍾。
好不容易通過酒店旋轉門,楊佳映把秦羽陽安置在大堂沙發椅上,重重喘了口氣,跑去辦入住手續。
空蕩蕩的酒店大堂,前台隻留了一人值班,核驗楊佳映身份證時一個正常比對的眼神,都讓她渾身長刺般不自在。
前台問:“要大床房還是雙床房?”
楊佳映脫口而出:“大床房。”
前台繼續埋頭操作,楊佳映暗自咬舌,臉頰像被炭火烤了又紅又燙。
前台遞來房卡:“708,電梯在左手邊”。
楊佳映接過,一路小跑到秦羽陽身邊,拉他起來:“走了,我帶你上去。”
秦羽陽乖乖由她領著,走進電梯,如鏡麵般的電梯門合上,照出一高一矮兩個人影,高個的頭搭在矮個肩上,臉埋進披肩黑發裏,噴吐著的酒氣。
電梯在七樓停下,楊佳映找到708,艱難地刷開房門,插卡取電,房門在她身後關上,沉重的“哢吧”一聲。
她將秦羽陽扔倒在床上,自己的腿磕到電視機櫃的尖角也顧不上疼,幫他脫了鞋,又進浴室裏打濕一塊熱毛巾,給他胡亂擦了把臉。
至此,能做的都做了,她累癱在沙發上,渾身像散了架似地疼。
她怔怔看著秦羽陽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五味雜陳”。
為這個可以和他獨處的機會,她等了四年,在等待中度過了整個青春期,她的胸鼓起來,痘痘長了又消,學會了拙劣的化妝手法,自以為長大成人。
等來的是他遠赴異鄉求學,是他的眼神依然隻在她最好的朋友那裏停留,是他此時此刻爛醉成一灘,睡在她麵前。
暖黃色的夜燈暈在他臉上,窗外喧囂的街道睡了,像他一樣靜。
楊佳映很想留下來陪他,可直覺又告訴她,不可以。
她就在這反複糾結拉扯中,貽誤了離開的最佳時機。
秦羽陽突然嗚囔了一句,要喝水。
楊佳映立馬起身,擰開一瓶礦泉水,坐在床邊托起他的頭,要喂他。
秦羽陽一直緊閉的眼不知怎麼地慢慢睜開,盯著近在咫尺的楊佳映看,也不知看了多久,臉突然湊上去,湊進她馨香的發絲間,飽滿的唇瓣間。
楊佳映嚇成一尊蠟像,僵那一動不動,手上的礦泉水瓶掉在地上,清冽的水順著半開的瓶蓋流出來。
“水……”
她在他糾纏的唇瓣間艱澀吐出這一個字後,徹底喪失了說話的能力,直到他精疲力竭,徹底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