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璃的未婚夫叫羬丹,來自一個依附於白虎族的很小的部落。他本是這部落中很不起眼的一個幼子,與白璃說是青梅竹馬,其實隻是她眾多玩伴中的一個罷了。
當初白璃選定羬丹與自己訂立婚約,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但羬丹性格純善沒什麼缺點,也願意入贅,這門婚事沒什麼波折就定了下來。
羬族與聖靈族結姻,水漲船高,受到的待遇比從前優厚了不少。羬丹的家人都對白璃畢恭畢敬,感恩戴德。
羬丹去世後,白璃對這家人一如既往地多有照拂,越發顯得她對舊人情真意切。
尋常人聽聞的故事,也就僅限於此。
寧蘊則要把她自己看到的部分講出來:“我劍宗有個修士叫秦瀚,被人剖田取丹以致身死道銷。這事在百年之前反傷禁製沒出現那會兒,也不算稀罕事,畢竟當時正邪極端對立,多的是正道修士慘死在魔修手下。”
所以寧蘊初讀《靈族少主挖我金丹救她竹馬》這本書時,根本沒有把裏麵的內容跟當下現實聯係在一起——有反傷禁製在,誰敢挖別人金丹,自己不要命了?
“可秦瀚的死亡的時間距今不過才三十年,他被人害了性命,凶手是必然要為他償命的!”
劍宗臥虎藏龍,一個秦瀚當然不打眼,可百年以來修界被迫保持著高度和平,一場死於非命的慘案自然備受矚目。
“你是說死在魔淵那位劍修?”
“魔界情況混亂,與其他三界素無往來,縱然有魔修為他償命,外人也無從查起。”
“所以至今還是樁懸案嘛。”
寧蘊點頭:“死在魔淵確實難查,但若死在別處,真相就一目了然了。”
說這話時她沒看別人,隻盯著白族主。
“我打個比方。比如說就在這個部落吧,我跟某人有仇,某日摸黑把仇人捅了一刀,自己也被反傷反成重傷。這時候我仇人受傷了,卻不知道是誰幹的,我為了不被發現,自然要隱瞞傷口。正好我身體比他好氣血比他足,他挨一刀半死不活,我呢,受了同樣是傷還能活蹦亂跳,沒有引起懷疑。從這個層麵來說,我算是鑽了反傷禁製的空子。”
但反傷禁製真正恐怖的地方不在於此。
“接下來發生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我的仇人因為我捅他的那一刀,傷口感染而一命嗚呼。那麼在反傷的規則下,我再身強力壯,也要陪他一起死。在他死的那一刻我也死了,而且死因同他一樣,而這就是我害人並自食其果的鐵證!部落裏的人隻要發現了這一點,就很容易推測出真相。”
所以反傷禁製控製下的修界,不僅不能殺人,而且最好連傷都不要傷,因為你說不準別人會不會因為這點傷而喪命,然後連累你一換一。
這也是修界太平的真正原因。
“而秦瀚之所以被人送去魔淵,就是因為有人要借魔修混淆視聽,掩蓋自己的罪行。”寧蘊直視著白族主的雙眼說道。
白族主本來臉色就越來越難看,聞言更是金瞳緊縮,如有暴雨將至,最終咬牙切齒道:“那這個凶手,可真是膽大包天。”
寧蘊不以為意:“我看這凶手出身低微,全家都靠他一個吃軟飯,也不知哪裏來的膽子。”
“而且,”她又去看獜滄,“他本來都實現了階級飛躍,過上人上人的生活了,又有什麼理由要鋌而走險,幹這種得不償失的事?”
“不,不對!你憑什麼能一口咬定是羬丹殺了他?靈族殺人除了親自動手,還可以……”
“住口!蠢貨!”
獜滄被白族主一吼才發覺自己失言,悻悻地閉了嘴。
“晚啦。”寧蘊微微一笑,“不說我也知道。這次煞氣暴走,就是因為有人召喚了鬼王,甚至有巡狩軍成員為此喪命。可召喚鬼王的人還好好地活著,所以我猜,借鬼之手殺人是很不錯的選擇。”
她話鋒一轉:“——白琥就是這麼跟你們說的對不對?”
獜滄目瞪口呆。
餘人也一片嘩然。
“怎麼又扯上了白少主?”
“越來越亂了……”
“我倒想起一件事,”玄族主福至心靈,“白少主被發配至墟丘不就是因為犯了彌天大錯嗎?可到底什麼過錯,白族主嚴防死守不肯透露分毫,以至於至今都沒人知曉內情。如果涉及到劍宗和鬼王,那我倒很能理解他保密的必要性了。”
白族主今晚不知多少次被人撕開臉皮,已經無力再作遮掩,甚至多少有些挑破瘡疤的意思了。
“你猜的不差。琥兒向我認罪,說她不甘於雌性身份而執意修煉【玄陽】功法,因為急功近利,操縱鬼王殺了秦瀚,圖謀以他的金丹入藥滋補自身修為……我怒不可遏,若非她有重擔在身,我甚至想過將她流放至魔域,讓她親自嚐一嚐被她殘害的劍修受過的苦楚!可她畢竟是我寄予厚望的女兒,是我苦心栽培多年的繼承人,最後決定將她發配至墟丘,已經是我最大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