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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 不管他找顧仙韻是為了什麼,隻要不是找她,容鳳笙就放心了。太監宣旨之後,婢女們簇擁著顧仙韻遠去, 隱隱有豔羨的聲音傳來。
“陛下定是來接娘娘回宮的。”
“是啊是啊, 陛下定是想起了娘娘的好, 來接娘娘回去享福了。”
享福?
顧仙韻聽著這些話,能高興得起來嗎, 之前, 謝玉京可是狠狠地算計了她一筆,他們二人, 說是仇人見麵, 分外眼紅也不差了。
不過,顧仙韻到底養尊處優慣了, 受不了這佛刹中的清修寂寞, 選擇放下怨懟, 跟謝玉京回宮去了, 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那些, 都已經跟她無關。
容鳳笙一抬眼, 卻發現郗鑒雪還站在旁邊。
“你要去見皇帝?”
郗鑒雪靜靜盯著她。他眼角微微垂下, 有點慵懶的意味,銀色的霜發垂落鬢側,發尾打著卷兒。
這話問得她有點愣,見謝玉京做什麼?
他們二人如今, 還有見麵的必要嗎?
容鳳笙抿唇不語,無視了郗鑒雪的問話,重新將水打滿, 頭也不回地離開。
看著她的背影,郗鑒雪眉心一蹙。
這是……生氣了?
容鳳笙倒真沒生氣。她將手頭的事情都處理完後,便去了一趟藏經閣。以往是不需要,今日,卻到了不得不動用的時刻。藏經閣有幾本大興國史,其中,記錄了曆代大興帝王的私藏所在。
大興的皇帝有個怪癖,便是尤其喜歡給自己囤積寶藏,以她父皇為代表,喜好搜集天下奇珍、古董、以及無數稀有的丹藥。
若想起事,勢必要擁有足夠的財力。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
這也是她一定要留在菩提寺的理由之一。
隻要有了這筆巨富,不論是秘密養兵還是籠絡人才,都能輕鬆辦到。
容鳳笙有些恍惚,想起了她的父皇。
雖然殘暴荒淫,但對他們姊弟算是不錯,起碼並不吝嗇,從未有過克扣用度之事。
小時候,還曾經將她抱在腿上,指給她看那些寶藏的所在。
忽然,有人走到了她身後。
容鳳笙回頭一看,果不其然,是謝清鶯。方才細細看過,早已將地點熟記在腦海之中,容鳳笙合起書卷,讓謝清鶯跟自己來。
她執筆,默寫下了幾個地點,交給謝清鶯,反正這些東西藏在地下,亦是百年之後,被人挖掘出來倒賣的命,倒不如,作為容氏皇族翻身的本錢。
就讓她押下賭注,好好看一看,這場賭局,孰勝孰敗?
“公士,你當真狠下心腸了?”
謝清鶯似笑非笑,抬起頭來,對上容鳳笙的目光,卻是微微一怔。
以往,那總是溫柔脈脈的目光,變得沉靜而堅毅,雖然仍舊明亮,但無形之中,有些東西,早就悄然發生了改變。
“經過這一次,我已經徹底明白。要想掌握命運,唯有將權利,牢牢地捏在自己手裏。”
“旁人給的,終究是施予,想要收回便收回。”
“這天下,本沒有姓氏。姓容還是姓謝,不過是看誰更強大。如今,就讓我來,拿回屬於我們的一切。”
謝清鶯亦是笑了,眼底隱隱有淚,“阿姊,有你這句話,清鶯……”說著她輕咳起來,容鳳笙思及她經曆的那些折磨,心髒不由得揪緊。
也更加地自責、愧疚,若是清鶯當真因她而死……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你身上的傷如何了,”
她士動握住了她的手,向著冰冷的肌膚傳遞著溫暖。
謝清鶯輕輕一顫,看向容鳳笙的眼底,深深地癡怔了一會兒。而後搖搖頭,緩了緩,低聲道,“不礙事。阿姊說的這些地方,我都會派人去細細找尋,若是真能找到寶物,倒是解了清鶯的燃眉之急。……對了,阿姊,此次我來,還想同你說一件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壓得更低,“你知道雲寰,有起死回生的辦法……其實,前不久我才得知,這個說法是謬誤的,與其說是起死回生,”
“倒不如說是,有令生人,見到已逝之人的辦法!”
容鳳笙微感驚訝,這是什麼意思?活人,如何能與死人相見,陰陽相隔,終究是不跨越的鴻溝……
“紫香。”謝清鶯吐出二字,眸色神秘。
“紫香?”
“正是,傳說點燃此香,便可見到已經故去、心中最為思念之人。但,煉製紫香的材料舉世難尋,其中便有一物,最為難得。”
“何物?”
“神官的心頭血。”
“你是說……郗鑒雪的?”為了得到虛幻的夢境,竟要殺死一個人?
謝清鶯聲音中沒有多少感情,“不錯。郗鑒雪身懷神異,若是不能為我們所用,那就必須除去。他如今別無去處,暫時留在你身邊。但他若被謝家尋回,我們的任何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容鳳笙垂眸,沒有利用價值的就除去,這確實是她一貫的作風。
細細想來,神官一職責,確實作用甚大,一句話,便可以決定君王的決策。
而目前看來,郗鑒雪很難為她們所用。
而且,這誘惑實在太大。假如能夠見到繁衣一麵,即便是夢一場,她也甘願付出一切……
她有很多話,想要問問繁衣。
他們姊弟,都沒來得及好好告別。
“好。”
容鳳笙聽見自己低低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