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邪神的“新娘”(1 / 2)

燭隱城是漢域邊疆,北側毗鄰群山,南側緊靠棄水,西側連接著茫茫荒漠,東側本是前往中原的唯一通路,但卻由於抗旱引水入城而被封堵,孤懸於外至少有幾百年之久。

它的名字來源於一個古老的故事,傳說燭龍之子鼓化為竣鳥後被擊殺,墜落於此地。燭龍尋子而來,為守鼓之屍身而隱沒於此。至於鼓被誰所害,其屍身何在,以及燭龍蟄伏於何處,則是眾說紛紜。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裏奇邪之事頻出,人魔並立,鬼怪橫行。全城百姓不拜神不問仙,反而日日祭祀被稱作破天將軍的邪神。因為隻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將軍一向是“若有求,必有應”。

將軍祠就建在北山之中,山腳下孤零零佇立著一座青瓦民居,道旁栽有一株早已枯死的桃樹。幹裂的樹皮呈現出瀕死的醜態,但枯瘦的枝椏上卻綴滿蒼翠的綠葉,四時常青,即使冬雪覆蓋時也不會凋零。

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跌跌撞撞地跑過來,跪倒在樹下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似乎剛剛經曆過一番激烈的追逐。他隻紮了一個簡單的發髻,發絲淩亂地垂落在臉頰邊,身上的青袍質地算得上精細,但隻是胡亂裹在褻衣外而已,由於破損不堪已經很難看出本來的樣式。

少年休息了一會兒,扶著樹幹站起來,他的身材高挑但過於清瘦,應該是時常吃不飽飯的緣故。少年抬起頭四處張望,夕陽殷紅的餘暉照在他的臉上,將他柔和的麵部線條勾勒得清清楚楚。少年不是漢人,但也不是常見的眼窩凹陷的西域人。他的五官和漢人十分相似,但發色和瞳色都要淺上一些,皮膚也白的有些病態。雖然是胡人,但相貌清秀,散發出一種和善溫柔的氣息。

枯樹被微風吹得一陣輕擺,掛在樹枝上的一枚月石也晃晃悠悠進入了少年的視線。他好奇地把月石摘下來。從觸感來看,材質應該介於石頭和玉石之間,內側斷麵有不規則的鋸齒,表麵雕著像是某種文字的古怪紋路。不過很奇怪,做工這樣精細的東西卻用一根粗糙不堪的細麻繩拴著。

少年拿著月石端詳了一會兒,輕聲問道:“姐姐,是你掛在這的嗎?”

沒有人回答少年的問題。天際邊壓著一片刺目的血紅,掙紮著露出最後一點落日的餘暉。晚風下,樹影婆娑,萬物無聲。

又一陣風起,吹得那青瓦民居簷角上的銅鈴叮咚作響。兩個留著絡腮胡子的男子拽著一群奴隸罵罵咧咧地走過來。他們的頭發亂糟糟的搗成鳥窩的樣子盤在腦後,身上裹著一張肮髒的獸皮,這是來自西域流沙之國的埻端人的傳統打扮。他們身後的奴隸有四耳的女人,也有侏儒和獨臂的怪人。

高個的埻端人手裏拉著一條獸皮擰成的繩索,末端把奴隸們的雙手捆在一起,他用力一拽,那些人便東倒西歪地小跑上幾步。矮個的埻端人手裏拿著一把刀鞘上裹著蛇皮的橫刀,衝著少年所在的方向大吼,“你還敢跑!看老子不剁了你!”

少年聽了翻了個白眼,心裏念叨著不跑才是傻子,他迅速把月石纏在手腕上,然後拔腿往山上跑去。矮個的埻端人從沒見過這麼不聽話的奴隸,氣不打一處來,他把刀鞘狠狠摔在地上,提著橫刀追了上去。

少年用盡全身力氣奔跑著,開始時還能聽到身後埻端人的咒罵聲,但後來耳邊隻剩下了風聲。等到他停下腳步時,已然身處一片詭異的桃林中。目之所及皆是開滿殷紅色桃花的枯樹,樹枝上沒有一片葉子,光禿禿的如同瀕死之人的手指。明明沒有一絲風,樹枝卻輕輕搖動,花瓣如雪一般翩翩而落,在地上鋪成一條紅色的小徑。

遠方傳來幽幽的笑聲,少年以為埻端人追了過來,慌不擇路地沿著紅色的小徑一路向前。路的盡頭放著一頂大紅色的花轎,夕陽的金光將轎頂的紅色繡球映得分外刺目。笑聲再次響起,在恐懼的驅使下,少年竟然掀開轎簾躲了進去。

還好裏麵沒有人,少年這樣想著,卻不知外麵正有一群三頭的鴟鳥騰空而起,發出笑聲一樣的鳴叫,繞著花轎不斷盤旋。

“新娘子到了,起轎。”這聲音似乎來自一個老婦人,暗啞得像是年久失修的門軸在轉動。

“接錯人了,我不是新娘子。”少年急忙掀開側麵小窗的轎簾,卻正對上一雙沒有瞳仁的渾濁白眼。少年嚇得手指一抖,轎簾滑落。

轎外的老婦穿著一身大紅色的衣服,花白的頭發在腦後挽成一個整齊的發髻,打扮得很像接親的媒婆。那駭人的白眼轉動著往轎子裏麵看了看,隨後一隻枯槁的手掀起側窗的轎簾,露出一張溝壑叢生的蒼老麵龐。

“沒有錯呀,誰坐進花轎誰就是新娘子。”

少年有些著急,壓著怒氣道,“真的搞錯了,我是男的!你就算看不出,也聽不出嗎?”

轎簾落下,老婦吟唱起一首接親詩,但詩的內容卻讓少年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