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芹愣了一下，動作也在一瞬間停下來，她從未如此清晰地知道，這似乎才是真相。
耳邊有一陣風吹過，明明是夏季，這陣風卻冷得昭芹沒來由覺得渾身都涼了下去。
這麼說，他們從一開始的方向就是錯的，連唐丘的死因都沒有找準。
但冥冥之中，他們卻順著那條錯誤的線查了那麼久，以至於朗逸春被陷害，被施以酷刑，聲名盡失，下落不明。
而最讓昭芹心驚的，是他們順著錯誤的線走下去，以至於所發現的一連串的線索，像一環環鐵鏈，環環相扣，堅硬無比，鎖著幾人往凶手預想的方向走去。
她苦笑一聲，聲音隨著風一起，輕飄飄的：“看來，我們所做的一切都在凶手的意料之中，我們隻是一顆棋子。”
一時間愧疚和自責如轟然倒塌的大山，滾滾的灰塵鋪天蓋地向她撲過來，她無力地揉揉睛明穴，將頭垂在了膝蓋上。
穆楚也深深歎了口氣，看著少女，眼裏浮現幾分心疼，他揉揉對方的腦袋：“阿芹，這不是你的錯，當務之急，還是要揪出這個凶手。”
昭芹將頭抬起來，輕輕拍了兩下自己的臉，讓自己打起精神來，她也知道，現在不是泄氣的時候。
她微微眯起眼：“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
門外響起一陣盔甲碰撞的聲音，由遠及近，是穿著盔甲的士兵跑過來的聲音。
兩人一驚。迅速將一切複原，順著柱子爬到了房梁上。
“吱呀——”，門從外麵被打開，一顆腦袋先伸了進來，左右張望了一會兒，才有兩個士兵進來，一個高一個矮。
矮的那個膽子稍微大一些，扶著劍就走進來，高個兒的那個畏畏縮縮跟在他後麵：“沒，沒人啊，那剛剛怎麼有說話聲。”
矮個子那個掩麵偷偷笑了一聲，扳起臉來，似乎是故意要嚇嚇他：“我聽說啊，當日那個小姑娘來的時候，鮮血四濺，但等閣主和閣主夫人帶著仵作來的時候，卻什麼都沒了。”
他的聲音陰惻惻的：“後來，閣主也沒讓人再來打掃一遍，你說，會不會是唐少閣主的冤魂還在這人啊！”
“啊——！”一聲尖叫響起，那個高個子的士兵驚叫著跑了出去，隻剩下矮個子那個計謀得逞般大笑起來，又看了一遍，確定沒人後，才鎖好門出去了。
又等了一會兒，確定兩人走遠，昭芹穆楚才一個翻滾從房梁上跳了下來，輕輕落地，滾到了一邊。
兩人的聲音愈發輕了，昭芹拍拍身上的灰：“這事兒也太蹊蹺了，小丫鬟看見的時候看見了四濺的血，等再來人時，卻沒了？”
“或許是趁著這期間，凶手留下了什麼破綻，那灘血跡也許暴露了什麼？”
昭芹點點頭，穆楚跟自己想的差不多，然而她聯想到天華宮森嚴的戒備，又聯想到什麼。
“天華宮戒備森嚴，想要從外麵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來，連我們兩個都很難辦到，更何況當時正值唐丘守夜祭祀，戒備更嚴，你可曾聽說九煞閣有什麼十分厲害的角色，能在你的武力之上？”
穆楚搖搖頭，盡管他讀的書多，見識也廣，但修仙者比一般武修要厲害不少是常理，這也是修仙五大家一直淩駕在人界各大派教之上的原因。
“不曾，以往沒有，現下我已入靈噬期，更是少有敵手才對。”
昭芹露出一個了然的神情，仔細看還帶著些笑意：“唐閣主也是那麼想的，於是將那一天天華宮的出入名單翻了個底兒掉，但是，凶手卻不一定是那天進來的。”
不顧穆楚疑惑的眼神，她繼續說道：“凶手要殺唐丘，預謀已久，提前就埋伏進了薈英殿。”
“什麼？！”
她指著剛剛兩人躲避的房梁處：“剛剛我們躲的地方，正好是一個死角，很難被發現，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剛剛那兩個士兵說過，在唐丘死後，沒人來打掃過，但我卻發現，在我們的腳印之前，那裏還有一雙腳印。”
穆楚看向剛剛的房梁，有些驚訝於昭芹超強的洞察力，在剛剛那樣險峻的時候，竟然還能顧得上去看房梁上的腳印。
不過這聽起來，倒是合情合理，唐丘守夜祭祀的日子是傳統，早就定好的，凶手早早守在房梁上，一無所知的唐丘來時，跪在拜墊上，一心祈福祈願，卻沒發現他背後的凶手偷偷跳下來，一針斃命，倒在墊子上。
“那他躲了這麼多天，怎麼生存下去呢？”
昭芹用下巴指指祭祀品：“每樣吃點，反正薈英殿不是每天都有人進來打掃，偷偷吃一些，也不會被發現。”
“但我有個問題想不通，那就是凶手已經殺死了唐丘，又為什麼要再用爪子攻擊他呢？”她無意識地摩蹭起手邊的帷布，“反之，如果凶手從這時起就要陷害朗逸春，也大可直接用爪子將人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