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燈光昏暗,我什麼也看不清,等出來了才發現,師兄的血流淚我一身,師兄身上被那具屍體穿透的地方,有一些白色的絲線長出來,那些絲線像是有生命一般往師兄身體裏麵鑽,他肯定很疼,可我不知道怎麼辦,我眼睜睜看著師兄的皮膚下麵,不到半刻,就布滿了絲線。”
秦秉文說道這裏,整個人無法抑製地顫抖起來,昭芹有些心疼地看著這個漂亮的男孩,伸手握住對方的手:“然後呢?”
秦秉文緊緊握住昭芹的手,繼續說:“師兄的眼睛一瞬間變得好奇怪,好像是沒有了瞳仁,整個眼珠子都是白的,似乎沒有了感情,他看起來不像是師兄了,然後他突然冰冷地看了我一眼,我很害怕,就趕緊往堂主那兒跑,”
有眼淚從少年的眼睛裏掉出來,先是一滴一滴,再就是一串串,像是打翻了一斛珍珠,他壓抑著哭腔繼續說:“可外麵也已經是人間煉獄了,我看著師兄弟們的血液像噴泉一般湧出來,我瘋了一樣地跑,腳下踩著的是他們的血,踏過的是他們的身體……”
“可我沒辦法,我隻能跑,一直到了堂主那兒,我才敢停下來,長老們為了救下我,一個個擋在我身前,他們一個個倒下,最後師傅也被刺中了,我看見他身體裏麵已經在開始長白色的絲線了,我趴在他腿上,想和他共赴黃泉,可他推開我,他說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也會沒有意識,會殺了我,他叫我趕緊出來找離山派的青玄靈人,說隻有這樣才能救清虛堂!”
秦秉文再抬起頭的時候,已經是淚流滿麵:“姐姐你知道嗎,師傅說我是我們那一輩裏天賦最高的,但我發現我學了那麼久,等真正麵臨危險的那一天,我都沒辦法救我的師傅,救我的師兄弟們!我眼睜睜看著他們一個個在我麵前倒下,一個個變成行屍走肉,我甚至懦弱得不敢看他們!”
“明明都說善有善報,可我們一貫行俠仗義,怎麼偏偏是清虛堂被滅了滿門呢?他們為什麼要舍命來救我這個廢物呢?我救不了師兄弟,救不了清虛堂,我甚至連那位靈人都找不到!”
秦秉文將頭埋進昭芹懷裏,崩潰地大哭起來,活著的人帶著苦難的記憶和衝刷不掉的鮮血,永遠要比死去的人活得痛苦。
少年幹淨得有些透明,可命運偏偏要用鮮血將他染紅,昭芹眼含著淚水,輕輕拍拍少年的微微顫抖的背,極盡溫柔:“你不是廢物,你的師兄弟們為保護你,是希望你能早日拯救他們,你要振作起來!”
秦秉文聽完這話,愣了許久,才猛地站起,擦幹淚水,朝著幾人行了一禮:“多謝諸位少俠,我先走一步,去找青玄靈人了!”
他這幾天遭受的苦難,比他前十五年所加起來的更多,可他知道昭芹說的對,即使再苦再難,也要記得繼續往前走。
一旁沉默的穆楚拉住少年,示意他坐下,指著昭芹的方向:“這位就是青玄靈人!”
少年有些愣愣地看著眼前明豔的少女,也難怪她不相信,畢竟在此之前,入靈噬期的沒有一個不是年近不惑的中年人,眼前的少女雖然透露著一些與年紀不符的穩重,但怎麼看也不過十七八歲。
秦秉文隻當穆楚是在寬慰他,直到幾人拿出離山派的令牌,少年才徹底相信。
“對了秉文,那你全身經脈盡斷又是怎麼回事?”
秦秉文眨巴了幾下眼睛,似乎有些不解,他以為自己不過是勞累過度暈了過去,卻居然是身命垂危嗎?
他慢慢回憶道:“我也不知道,我當時腦子裏麵很亂,師傅將我送上了馬,然後……然後我好像是隱約覺得身體疼了一下,像是隔空被人打了一掌,我也不敢往後看,隻想著來找青玄靈人,後來就沒意識了……”
昭芹和穆楚對視了一眼,就知道對方與自己想法一致。
打向秦秉文的一掌,是有人看到他出來搬救兵之後,想殺人滅口,很明顯這不簡簡單單是一次事故,也許並不是因為清虛堂的毒藥出了問題,而是有人在背後操縱!
但秦秉文雖然服了百轉護心丹,但畢竟是重傷初愈,兩人很默契地都沒有說出來,畢竟以秦秉文的性子,恐怕是要馬上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