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將軍聽董執襄提到當年凶案,便傻坐著出神不言語,潘枕瞪著薑喜官問道,“你並不曾正麵瞧見那凶手,如何就知道不是將軍,亦或將軍差人殺你?”
薑喜官噗嗤一樂,反而倚到將軍身邊去,“公子,想是慣瞧不起咱唱戲的,把我的話都當了耳旁風,我才跟您說了,將軍萬萬不能殺我,愛我還愛不過來……已許了我留在將軍府上伺候,不必跟著慶雅成回京了。”
那將軍聽這話,低頭瞧瞧薑喜官,眼珠子滴溜一轉,竟找回三分坦然,“正是如此說的,我瞧這小旦著實不錯,雖說技藝尚未通達,卻是個可造之材……況且模樣又生得不錯……”
眾人聽這話皆顯露出厭惡、尷尬神情。
那將軍自己說著也羞臊起來,“本將軍很是喜歡,已定下留在府中伺候,怎麼又能要他性命?再者說,我既接他進府,又在府中殺人,難不成自找麻煩嗎?你們這群荒唐無能之輩,竟就敢這般光明正大尋上我府裏來,本將軍成天多少事繁忙?由得你們扯淡?!”那將軍說著,愈發理直氣壯起來。
“如今這醃臢東西活了,且不將自家性命看中,旁人縱然有那主持公道的心也難了。”潘枕道,“將軍隻說說當年一樁事如何?”
那將軍狠狠抬起頭來盯著潘枕,又起身一步步走上來到他近前,“我竟不知,當年是哪年,一樁事又是什麼事。”
潘枕也盯著將軍,毫無畏懼之色,“葵卯年五月初八,將軍違製回屯,到得東風鎮的那一天,潘家長子潘錦在東山上慘遭人殺害,敢問將軍知道不知道?記得不記得?”潘枕字字鏗鏘問道。
“你是哪裏來的狗東西?!竟然這般質問本將軍?!”
董執襄望一望潘枕怒容,咳了一聲,示意潘枕不必衝動,而後道:“我等既來查問,言語上得罪自然難免,將軍隻答知或不知就是了。”
“笑話!本將軍回屯二十餘載,十裏八鄉傳為奇談的事情自然知道,即便知道,又能說明什麼?”
“將軍既了解案情,自然也知道有關將軍您本身的鄉間傳聞。”潘枕問道。
那將軍盯著潘枕不言語。
“人人都道,是將軍您殺了那為人和善、前途無量的潘舉子。”潘枕說著,眼中熊熊怒火燒起來,那眼白處,盡是血絲。
那將軍愣怔片刻,竟兀自哈哈大笑起來。
“我堂堂奉恩將軍,竟為何要去殺一個沒名沒姓的舉子?當年那天的事情,想必傳聞也多了,你們竟不知,第二天一早家奴是在城外東風大車店找到本將軍的,如何就凶殺了那死在東山的舉子?一西一東,六七十裏,將軍我竟有個□□不成?”
“你殺了人要逃,又去到那大車店而已。”
“倒不若將那大車店的掌櫃找來,你們自相問問,便知道本將軍當夜於什麼時辰到得那大車店,顧不顧得上殺人。”將軍不屑道。
“二十年過去,那掌櫃都不曾說出真相,自然已是將軍您的人了,您叫他說什麼,他便說什麼。”潘枕道。
“放肆!”那將軍大怒道:“竟敢這般攀誣本將軍,想你是不要命了!現如今你們到街上打聽打聽去,百姓是如何議論本將軍的?哪一個敢有一句怨言?瞎了你們的狗眼!”
潘枕心想,果然這將軍可以做下些有益民生的事情,原因皆在此處了。但覺如此糾扯下去不是辦法,這將軍自然不會認罪。董執襄與知縣看來也難以再有什麼良策。事情還如當日回程時所設想一般,隻能用他自己的法子來解決。
“將軍不必氣惱。”董執襄起身道:“隻需容知縣將府上例行搜查一遍,若找不出任何真憑實據,自然難再懷疑將軍。”
“你說什麼?竟是本將軍的耳朵壞了,聽錯了去?這裏是奉恩將軍府?若是在京裏,就憑你這句話,本將軍就可以向上頭請示,拿了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