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王牌?
王牌就是要握在手裏,等到對方放鬆警惕以為大勢已去時放到台前,給予致命一擊。
太宰治的臉龐在電腦屏幕的反射下映出幽幽藍光,他的手指在鍵盤上飛速跳躍著,敲下一連串流暢的字符。眼花繚亂的複雜程序一行行出現在電腦上,冗亂的數據被抽絲剝繭般一層層深究挖出根帶出泥。
“果然是你”
窗簾緊閉的昏暗房間裏,太宰治身上濃稠到令人窒息的陰鬱黑暗肆無忌憚的翻湧著。那對鳶色瞳孔失去白日裏的高光,拋卻對外故作的輕佻,更深層的真實緩慢地浮現。他輕輕的呢喃,如同情人間的囈語,可那語調裏所蘊含的冷意卻足以讓人渾身顫抖。
下水道的老鼠。但隻有他還不夠,那麼還有誰呢外國、美國人嗎?抓到人虎是為了那個吧。孤注一擲的浮木,嘖,真狼狽。
他挪動鼠標,把暗網關閉。
不如幹脆讓修去把他們都殺掉,以絕後患。但修暫時不行。以森先生那狡詐如狐的算計,既然碰到了芥川就說明森先生也知道了修的事。那麼
太宰治漫不經心地琢磨著數十種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罪惡的萌芽掐死在繈褓中的辦法,又一一將它們否決。
走到光明裏說來容易,遇事卻要摒棄陰影裏的“最優解”,轉而去尋找更“正義”的方式,並不是那麼輕鬆。更別提即使他嘴上說著嫌棄,心底表露著厭惡,可無論是心理還是思考模式都仍有著森鷗外的影子。他被那個邋遢的軍醫撿回去的那一刻起,太宰治的靈魂裏就注定有著與之相似的灰色。
足足沉默了有一刻鍾,他才淺淺的歎了口氣,屈指敲了敲電腦屏幕的外層硬殼。在清脆的咚咚聲中,太宰治篤定出聲。
“修。”
即便把他關在門外,他也總有辦法來到他身邊。在港口黑手黨就是如此,和織田作安吾他們去lupin酒吧喝酒的時候,就時常感知到熟悉的視線。那股熱情到熾熱的目光,那道幾乎要將人從五髒六腑到骨骼肌肉都燃燒殆盡的目光。
除了他還會有誰擁有呢?除了他還會有誰會用這樣的目光看著太宰治呢?淤泥裏的神明,汙濁中的燭火,像瀕死的魚渴求水一般渴求他。
“太宰先生。”
圓椅旋轉半圈,太宰治轉過身,在他視野的正中央,修從房間角落的陰影中現出身形。
“陪我出去走走。”
給出足夠的反應時間,芥川應該接到命令——隻可惜這是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的裝模作樣。但以芥川的一根筋估計算算也就是今天了。
“別衝動。”
太宰治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雖然不太清楚芥川會如何做這個任務,但受傷估計是免不了的。提前提點一下以免到時候戲演不起來。
太宰治有多了解修,修就有多了解太宰治。他已然有預感太宰治又會因為所謂“光明的一方”而去以身犯險獲得一些原本唾手可得的東西。
不甘的欲望之獸將生鐵鎖鏈摔得嘩嘩作響,血紅雙眼彌漫著沸騰的殺意。
明明不需要這樣
但當咬緊後槽牙的修望向太宰治,卻從那雙眼裏看出不容置喙的決意與發自內心的溫柔。
“是。”
在太宰治含笑的注視下,修後退半步,微微低頭以示放棄,從喉腔裏擠出歎息的應答。
遵從您的意誌。
我一向無法拒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