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鬆園裏綠蔭如蓋,夏日炎炎的熱氣被擋到外頭,裏頭如同另一個洞天福地。走在下頭,涼爽舒適,極為愜意。
沈兮越擦了擦額角的汗珠,小步跑上台階,仰頭遠遠看到樓頂“住院部”三個鍍金大字。她走進大樓,和幾個拿著繳費單的阿姨一塊進入電梯。
十五樓,正好也有人去。
叮。
電梯門打開,前台的護士看到她,笑著打招呼:“沈小姐,來看周警官?”
沈兮越回了一笑,點點頭。
她穿過長廊,來到病房前,輕輕推開房門。
病床上的男人一如既往沉睡著,好似永遠不會醒來一般。削瘦的下巴緊緊繃著,給這個平凡的麵孔增添了一絲堅定強硬。而臉頰上的一指長的刀疤,則讓他溫和的五官驀然多了些狠厲。
“爸,看我今天買的花,是不是比上周搭配得好看點?”
沈兮越自顧自說著,將蔫掉的鮮花換了下來。而後去接了盆水,給男人擦臉。請來的護工照顧得非常仔細,這五年來,褥瘡一次也沒出現過。
沈兮越一邊給他擦著臉,一邊說些最近發生的趣事,“最近有個人找我約歌,昨晚想了一宿,一點靈感也沒有。您猜怎麼著,今天早上刷牙時,想到要給您買波斯菊,突然就知道怎麼做曲子了。所以今天來得晚了點,抱歉抱歉啦,爸爸不要怪我好不好?”
沈兮越趴在床沿,靜靜打量著父親的麵龐。
周天,她的親生父親,一名緝毒警察。沈則山將她帶到醫院,告訴她,當年沈如和周天相遇時,周天還是一名普通的警校學生。接到臥底任務後,倉促離開,而沈如懷著沈兮越回到家裏,開始無望的等待。
沈則山通過關係找到周天,那時他因失血嚴重,全身多出骨折剛被搶救回來,算是撿了一條命。
沈兮越從叔叔們口中,拚湊出一個模糊的父親的影子。年輕時的周天,陽光爽朗,重義氣,朋友間有任何事都會過去搭把手。她見過周天的登記照,五官很平凡,卻是目光堅定,眉宇深邃。不難理解沈如為什麼對他這樣執著,可惜當年兩人交往時間太短,來不及給對方一個告別和交代。
手機鈴聲響起,她接起來。
鄒晴在那頭念叨:“寶貝,你是不是忘了下午還要去機場吧?我在醫院門口等你。”
“好,馬上來。”
沈兮越把室內收拾幹淨,背著包下樓。看到那輛紅色小跑,她敲敲主駕駛的玻璃,繞到另一邊鑽進去。
“叔叔肯定又被你念叨了?”鄒晴打趣她。
“我這麼貼心的女兒,一般人可沒有呢。”
鄒晴白眼一翻,“老天,你這自戀真是夠夠的,好想找個人來好好收拾你。當年第一次見你,我是瞎了眼,竟然覺得你是隻人畜無害的小白兔。”
沈兮越懶懶笑了一聲,揉揉眉心,撒起嬌來:“晴姐,我可以不去a市嗎?我爸爸好幾天見不到我,會想我的。”
“這次是真推不掉。”
沈兮越心下明白,要是能推的鄒晴一早便會推掉。兩人自沈兮越大學開始,合作多年,鄒晴幾乎完全以她的利益為先。沈兮越隻管寫曲子,別的一概不理。外人隻知作曲人s,至於這位神秘人士是男是女,無處查尋。
剛上大學,她前麵三支還算稚嫩的曲子,便賣了個好價錢。鄒晴提議她搬出來,譜曲子更方便,連房子都幫忙選好,希望這棵搖錢樹的幼苗能快些長大。沈兮越不負栽培,成了公司第一作曲人。
離開沈家四年,想到要回a市,沈兮越不免近鄉情怯。這會窩在副駕駛,額頭枕著車窗,心裏亂成一團亂麻。
到達a市時,天空飄著蒙蒙細雨。對方公司派了專車,早早等在機場。車子駛到酒店有些晚了,沈兮越從浴室出來,鄒晴指著門口的小餐車努努嘴,“吃點,別餓著。”
若說鄒晴有什麼不好,大概就是過於護犢子。把她當親妹妹對待,事無巨細。她總有種被人監督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