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建人已經在這個陰暗小巷的死角藏匿觀察了十五分鍾。
他的襯衫早已被冷汗浸透,空氣中潛伏的死氣與殺意像一條伺機而動的毒蛇纏繞在腰部,吐著信子,隨時準備對他露出鋒利致命的獠牙。
讓他不敢輕舉妄動的是小巷深處的黑發少年。
他身形纖細,五官精致得令人沉溺,穿著做工精細卻明顯破損的貴族羽織,像個疑似逃難的墮落貴公子。
少年的嘴角勾起若有若無的惡意弧度,眼中閃爍不祥的紅光,認真而仔細地將咒力附著在一柄手術刀上。
他正在慢條斯理地分屍著一隻「蠅頭」。
「蠅頭」——
咒靈中的一種,等級為四級未滿,是目前現代社會中最弱、最多,也是最容易產生的一種低級咒靈。對人的危害程度較小,一般隻會致使普通人身體不適,精神不振。
弱到什麼程度呢?就算是一個剛剛覺醒咒術天賦並且天賦極差的四級咒術師,也可以輕鬆祓除「蠅頭」。
而就是不遠處這名似乎祓除「蠅頭」都費勁的咒力低微少年,在不久前一擊秒殺了「特級咒靈」。
二十分鍾前。
剛加班結束的普通金融公司社畜七海建人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他麵無表情地在心裏咒罵「勞動就是狗○」,達成今天「社畜の辱罵一百遍」成就。狂風乍過,他忍不住眯了下眼睛。
晃眼間,隻見一隻特級咒靈正在追殺一個貌似未成年的纖弱少年。
該死!這種地方怎麼會孕育出特級咒靈?
瞳孔驟縮的七海建人下意識追了上去。
本能驅使他容忍不了馬上就要發生在眼前的慘案。
幾分鍾後的七海建人後知後覺回想起他早已退出咒術界數年,這種“閑事”五條悟應該管,令人作嘔的高層應該管,但怎麼也淪落不到現在不過是個普通不知名公司社畜的他來管。
但他並未停下腳步。
那個少年看起來還沒有成年,他想。
成年人的責任與義務不允許他做出見死不救的舉動。
少年似乎慌不擇路,他跑進了一條老舊的死胡同,冷靜的七海建人思考了01秒,放下了「帳」。
七海建人做完前置準備,想從拐角走進巷子,卻本能地腳下一頓,一股寒氣湧上他的心頭。
原本慌張無害的少年氣場驟變,渾身散發著粘膩的惡意與令人膽寒的殺氣。
那股惡意,遠比少年對麵的特級咒靈還要令人望而卻步。
奇怪的少年用巨量的咒力,在手中幻化出一柄雕刻著骷髏的黑色鐮刀,那似乎是他的術式。
他對著畸形咒靈單手高舉鐮刀,語氣冰冷、神情淡漠地緩緩說道:“死神·天降!”
鐮刀身上若隱若現的紅光驟然奪目,猶如死神降臨一般浮現出高大的黑色人形虛影。
虛影的動作和少年詭異同步,他們隻是一齊輕描淡寫地向下一揮。
而後,鐮刀在少年手中先是轉了個漂亮的回旋,就和黑影一起化作無數碎片消散在小巷之中。
與少年隔著一段距離的咒靈,被這好似沒有效果的動作激怒了,毫無理智地用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發出攻擊。
它流著粘液的青紫觸手,在即將抽到少年臉部的那一刻,停住了。
“嘰——”
咒靈晃動著它表皮密密麻麻的瞳孔,迷茫地發出他在人世間最後一聲令人無法理解的尖銳嚎叫。
它的部分眼球像被東西糊住一樣難受,這讓它抓狂不安又憤怒。
它要讓這個明明弱小卻跑路速度飛快的人類付出代價!
但下一秒,它開始不解自己竟然運用不動自己的力量,它終於開始驚恐,米粒大小的腦容量在它臨死之際讓它理解了——
啊,糊住它眼球的不是別的。
那是它的血。
“嗤——”
特級咒靈那有著難以計數眼睛的頭與蠕動扭曲的觸手,被整齊地切分成兩半。
最終,它被祓除在了這個陰暗偏僻的小巷裏。
——被一個它本想玩弄後殘忍虐殺的普通人類。
圍觀的七海建人:……
隻是一擊,不過一擊,那個讓他擔心的少年便祓除了七海建人想拖延時間等待五條悟前來解決的特級咒靈。
在七海建人的記憶中,除了咒術界的最強——五條悟外,他從未聽說與見到過這麼強的咒術師。
他看著不遠處又恢複成“普通高中生”無害模樣的咒術師,躊躇了許久,少年的行為讓他有些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