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地毯太深厚,往前邁出的每一步都像是在微微下陷。
手腕從後被拉住,夏小遲嚇了一大跳,猛地轉身。
她滿臉驚恐的表情好像嚇到了向熠,他頓了下,立刻放開她,“抱歉。”
“向老師。”夏小遲快速調整好心情,重新掛上微笑,為突兀離開的舉動作出解釋,“裏麵有點悶,我想去花園裏走走——”
“不是真的。”向熠看她的目光深重而妥慎,讓她難以察覺地放棄了遠離的打算。
“不是孫俊以說的那樣。”他輕緩地呼吸著,眼睛始終注視著她,深而靜地注視著她,語氣認真慎重,“和我有對手戲的演員,我都有提前對戲的習慣,是為了對劇組和作品負責。我尊重每一部作品,不會利用對戲作為借口實現其他目的。”
一時間,夏小遲有些為剛才的情緒化感到不解和羞愧,點點頭,小聲說:“我知道的。”
她一走,向熠立刻就追出來了,沒有穿標誌性的白大褂,可他畢竟是向熠,僅僅挺括的白襯衫就足夠引人注目,不少人吃完飯從餐廳出來,難免注意到這裏的拉扯。
夏小遲心一提,趕緊左右瞄了瞄,把向熠拽到一個人少的角落,避開嘈雜的八卦目光。
她可不想明天向熠出現在八卦頭版。光是他和一個女人同時出現在酒店,就足以編出幾百個聳人聽聞的震驚體標題了。
向熠好脾氣地順從她的指揮,等她千挑萬選選好“談判”地點,才繼續說:“我想說的是,我的確邀請安馨參演《冷杉》,因為她有唱跳功底,自帶話題度,而且是個很努力的演員。”
《冷杉》是向熠正在籌備的音樂劇,他身兼音樂劇總監、藝術導演、音樂監製等職務,也是主要譜曲人,自然要多操心。
消防通道的光線弱了下來,向熠本就立體的五官顯得更加深邃,“藝人是個辛苦的行當。我入行早,一路走來運氣也比較好,平台和機會或許比其他人強一些,所以想為值得幫助的藝人提供一些展示的契機。我可以保證,絕對無關性別。”
夏小遲怔鬆地仰麵望著他,方才心底那一丁點隱秘的別扭早已消散得無影無蹤。
天哪,他好認真啊……他還向她保證……
向熠沒有強行要求她的反饋,似乎考慮了一下什麼,才緩緩開口,“我沒有背後說人的習慣,但我覺得應該要和你解釋清楚。采訪前,孫俊以來找過我,想在《冷杉》裏要一個角色,我拒絕了。”
夏小遲臉色一變,緊張追問:“他是在報複你?”
“也許。”向熠沒有用絕對的詞彙,但真相不言而喻。
夏小遲從柔軟的淪陷中驟然清醒,著急地催促道:“他當著媒體的麵那麼說,肯定給你製造了不少麻煩吧。你快回去處理。”
她單方麵營造起來的緊張氛圍被他沉深的凝視軟化成絲滑的錦緞,“不急,先和你解釋清楚。”
心裏慢慢一塊塊塌陷下去,塌掉的部分卻被不知道什麼力量穩穩托住了,再也不會感到慌張。
“我……”夏小遲低下頭去,手指藏在大衣口袋裏攪來攪去,“我是你的粉絲,你不解釋,我當然也相信你的。”
向熠終於笑了,而後壓住,“哦”了聲,“那是我誤會了。”
夏小遲不敢去想這句話裏不置可否的成分到底有多少,“你快去吧。”
大腦一熱,伸手輕輕推了他一下,頗有點惱羞成怒的意思。
誓死不肯抬頭對視,她耷著眉眼把向熠趕走了。
難免思考,如果她不認識向熠,聽到他和安馨的緋聞,會怎麼做?
會把安馨以往的作品拉出來欣賞一遍,多半還會美滋滋地認為他們俊男美女顏值般配,要是能真的官宣就好了。
果然人類的本質就是雙標嗎?
她歎息著自己的轉變,從消防通道往外走,忽然聽到一高一低兩個男聲,從轉角張望過去,牆邊那個耷拉腦袋的是剛才亂說話的男四號孫俊以,另一個破口大罵的似乎是他的經紀人。
“你他媽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以為自己紅了是吧?不想想老子找了多少關係才把你塞進向熠的組裏,居然在媒體麵前編排向熠?我他媽——”
孫俊以好不容易在連珠炮似的大罵中找到說話的機會,趕緊道歉道:“對不起,李哥,我最近在減肥,碳水吃太少了,腦子轉不過來。”
經紀人“啪”往他腦門兒上拍了一掌,“你他媽腦子沒了早點告訴我,向熠的戲,外麵大把人不要片酬也上趕著替你!”
“我之前找他,想在他那音樂劇裏安排個角色,他沒答應,我當時有點不服,憑什麼安馨就能上,結果我一時衝動就——”
經紀人聽得痛心疾首,氣得直跺腳,“你丫演技什麼樣自己心裏沒數是吧?還想演向熠的音樂劇?是老子花錢給你買的水軍把你吹懵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