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驟然響徹天地,除卻天際那耀眼的光柱之外,漆黑的天幕又劃過一道紅光,如同墜落的流星,璀璨無比,悲壯無比。
細看之下,那紅光之中是一隻振翅翱翔的鳳凰,雙翅伸展五百米,渾身通紅,翅尖焦黑拖曳著黑紅火焰,仿佛剛從無邊焰火之中重生而來。
鳳凰不管光柱外煞氣肆溢的黑煙,飛蛾撲火般一往無前的往光中奔去。它每振翅一次,翅膀邊沿的火焰就會明亮上幾分,黑煙如同燒開的熱水翻騰,隱約之中能聽見無數怨靈哀鳴尖叫,直至最後一片羽毛沒入光柱之中。
鳳凰纏上神君錚錚作響的長劍,發出了清越的鳴叫。鳳身化作火紅暗紋印在長劍之上,劍柄之上的鳳眸亮得驚人。
神君無波無瀾的眼中蕩起細微波瀾,而後舉起長劍,狠狠劈下。
一劍,劈盡無盡噬魂魔。
一劍,劈斷滾滾離恨江。
一劍,劈倒巍巍瑟蘇山。
神君神力耗盡,神魂消散。
自此,魔界萬民再不入人間,離恨江一分為二,瑟蘇山將人魔二界分離,長劍落於瑟蘇山底鎮壓人魔邊界。
荒境瑟蘇山是座高聳入雲的高山,常年瘴氣籠罩。空氣之中黑霧若隱若現,遠遠瞧去隻能隱隱地看清些許高山的輪廓。山中鮮少有生靈,幾株樹木零零散散地站著,樹葉灰綠的色彩看著便讓人不舒服。
寒鴉有一聲沒一聲的叫著,給這片寂靜無聲的空曠之地增了幾分陰森。十餘名身著白衣雲紋的年輕人持劍站於瑟蘇山腳。白衣雲紋,正是雲宗弟子的標誌。
二十年前魔界封印鬆動,魔族沿著封印縫隙由瑟蘇山進入人界屠戮生靈。各仙宗門派弟子迎戰,逼退魔族,加固結界封印。經此一戰,修仙界損失慘重,尚且還有幾分底蘊的也不過是天境雲宗、幽穀李家和蜀地長絕門三處了。
“這便是瑟蘇山?瞧著怪滲人的。”一弟子仗著膽大往前邁了一步,他裸露在外的皮膚在接觸到黑霧的一瞬便立即如烈火炙烤一般迅速變紅起泡。弟子慘叫一聲,想要撤回來。
四周的黑霧像是突然活了起來,聚集在一起形成的巨大吸力將弟子往瑟蘇山中拉扯。黑霧愈發濃鬱,就像是一個吃人的黑色怪物。
周圍的弟子一時之間六神無主,身側長劍拔出卻無人敢向前。突然聽見一聲冷喝,“全體弟子立即將靈力覆蓋全身!”
一柄長劍突兀地出現在了被拉扯的弟子身後。劍鞘擊打弟子後背,弟子一個踉蹌便從黑霧的巨大吸力中擺脫了出來。而後利刃出鞘,白光劈開黑霧,仿佛天地間憑空出現的閃電。
“哐”的一聲,長劍入鞘。劍柄被一隻修長寬大的手穩穩地握住。
劈開黑霧的弟子名叫白澤,是個容貌極其出色的青年,背著半人高的劍匣,瞧著剛及冠的年紀。他膚色雪白透亮,唇色泛白,黝黑的雙眼裏幾乎沒有什麼情緒波動,活像個冰雪做的娃娃,美則美矣,整個人卻像是缺乏了些許色彩,少了些煙火氣。
白澤是雲宗的大師兄,亦是雲宗掌門白離群首徒。因他入門早,修為高,哪怕年歲不大,這雲宗弟子人人都要尊尊敬敬地叫他一聲“大師兄”。
白澤走了過來,其他弟子就像是得了主心骨,全都鬆了口氣,紛紛退讓問道:“大師兄,陳師弟這,這可怎麼是好?”
陳師弟,也就是那個倒黴的觸碰到黑霧的弟子,現如今癱倒在地上,整個身體蜷縮著,滿頭大汗。白澤不答,蹲下身來將陳師弟身上的傷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一番,再一把脈,便也知道陳師弟是再沒法繼續和他們一道進瑟蘇山了。
念及隊伍中不少弟子是頭一次來瑟蘇山,雖然修為不低,估計也被這霸道的黑霧嚇了一跳。白澤一邊為陳師弟輸送靈力,一邊解釋道:“瑟蘇山是魔界封印的邊界,這些黑霧乃魔界噬魂魔,以蠶食人體血肉增長修為。此去加固封印之地還差些路程,以靈力覆蓋全身,噬魂魔便無法傷人。”
陳師弟的麵色好些了,白澤便安排其他弟子送他回去。雲宗弟子此番來是為了加固魔族封印。這種能親眼瞧見魔族封印的機會難得,再加上任務一完成就有大把的靈石進腰包,都來到瑟蘇山腳下了,誰也不願意離開。
來都來了,這是無數弟子的心聲。
便在這時,一人出聲道:“不若就讓霍知秋送陳師弟回去!反正他也沒法用靈力,進不了山······”那人剛開口時還挺大聲,見白澤目光輕飄飄地落到他身上,聲音又漸漸小了下去,半個字也吐不出來了。
“何沿、穆彥休你們二人送陳肖回宗門。”白澤點了兩個人,其中一個顯然就是剛才出聲要讓霍知秋回去的弟子何沿。
何沿不服,又畏懼於白澤,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擺著張臭臉隨著穆彥休一道禦劍送陳肖回去。臨走前他還不忘朝人群中的霍知秋惡狠狠地剜了一眼,“你不過是沾了你爹娘的光罷了,沒法用靈力的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