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我挺害怕的(1 / 3)

遊霄現在其實挺害怕的。

前狼後虎,荀鋒明擺著要讓他一次解決前仇恩怨。甫一回頭,就撞見荀鋒那一張一如往常清冷的俊臉,遊霄沉默了一下,怎麼看都能從中看出一句“解決不了他我就解決你”。

荀鋒在他背後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抱臂等候,似乎隨時打算收拾戰局繼續趕路。他心裏平靜無波,指尖輕輕敲擊明鬼的劍柄,發出一些細細的聲響,不是催促,而是思緒急轉,眨眼之間繞了個九曲十八彎。

他給自己擬出了一個尚且稚嫩朦朧的局麵,隻是現在他需要印證與補全。荀鋒下意識將目光看向遊霄,就在視線落定、即將雲開月明之時,唐俗乍然開口道:“他,是誰?”

荀鋒與唐俗冷硬的視線撞在一起,才知這話是問他的,點了點頭道:“淩雲巔大弟子,荀劍清。閣下有何指教?”

唐俗眉頭一皺,嘴張合了兩下,沒發出聲音。

很快,他手中陌刀忽地又一頓地,鋒芒霎然出鞘,一點寒芒如同遊龍飛至——隨著一聲風吟,荀鋒側首躲過迎來的刀刃,五指握攏,稍稍用力,一線冷光自身後破鞘襲出!

見明鬼出鞘,陌刀鋒芒驀然翻轉,擦著荀鋒的額側,力斷一縷黑發飄然落地,而劍鋒卻在他麵龐不過一寸之地停住。過招的同時甚至更快,荀鋒被什麼銀亮的東西閃了眼,眉目之間愈發冷冽,卻不由自主低頭瞥去:

明鬼刃尖已然抵在唐俗的脖子上,完全憑借身體記憶的反應要比思考更快,唐俗停下的步子十分利落——隻要他遲了一瞬,也許便已被貫穿咽喉,死在自己的地盤上。而在銀亮的明鬼劍身上,將他晃了眼的光芒映出另一雙澄金的雙眼,尾稍挑起,盛滿殺機與冷傲,這一雙在此刻容不下半分善意的眼,回應的是在唐俗頸後,抵著一隻外觀利落的短刀。

荀鋒微微恍神,幾乎是不受控般的抬頭,順著劍刃的方向望見遊盞星的眼睛。他的師弟反手握住短刀,手臂隱隱發著顫,雙唇血色有些蒼白,愈發襯得他眉目陰冷。他遲鈍地放鬆僵硬的脊背,有空隙看見荀鋒手上緊緊掌握的明鬼劍,即將穿透唐俗的皮膚,才像是鬆了一口氣,納回眼中幾分常常繞身的英氣與灑脫。

“你做什麼呢?”他的聲音有些沙啞,過度緊張後的餘波終於返還在他身上,鋪天蓋地的疲倦讓遊盞星失去了所有耐心。隻有這一句話,他隻需要這一個問題的答案。

唐俗看了他很久,才收回審視的目光,一翻手,刀便歸了鞘。他輕而易舉地撥開頸前那柄明鬼劍,漠然道:“山海堂名冊,有他。”又是音調古怪的漢話,毫無疑問這句話是說給遊盞星聽的,唐俗甚至沒有將他荀鋒當做一個可能攔路的敵人——或者說,在唐俗眼裏,荀劍清隻是一個隨時可以殺的名字。

他並非不了解一個人心裏的百轉千回。荀鋒收了明鬼劍,卻見遊盞星的麵色愈發差了,他清楚這是遊盞星的個性,他這剛年滿二十的師弟喜怒無常,也從不耗費心力去掩蓋,生氣的前兆便是變臉,借此警示眾人:我現在不爽得很。

這原本是遊盞星一種“拒絕”的表現,有時遊盞星也會用這種方式拒絕他的接觸,以周身冷壓逼迫荀鋒能躲多遠就躲多遠,這種像是頑疾一樣的古怪情緒一直圍繞著遊盞星,即便荀鋒從不懼怕,也一直配合著他那點少有的關心和善意。

隻是現在不是他和遊盞星兩個人的事,這之間尚有一個不可控的唐俗。荀鋒搶在遊盞星徹底發火之前接過話頭,“閣下是山海堂人,可否請教,我的名字是什麼時候落上去的?”

唐俗大概是被先前試探的一劍拉出了些許興趣,難得賞麵子看他一眼,硬邦邦道:“兩月前。”

“兩個月?”荀鋒重新確認了一遍。

唐俗點頭,麵色無比堅定。

荀鋒點頭道了謝,又問:“那閣下所說報仇,可還作數?”

唐俗乜了一眼遊盞星,扭頭道:“沒興趣在這打。”

遊盞星深吸一口氣。

荀鋒橫臂攔住他,扯著遊盞星的手腕攬回了身後,心平氣和向唐俗道:“既然如此,下次相見,再與閣下清算。盞星,走。”他回過身,掌心攬住遊盞星的後頸,向前微微一推,遊盞星有些不適地撥了撥荀鋒搭在他後頸的手指,搔癢般的觸感,卻沒有違拗他,順從地隨著他的步伐邁開腿。

荀鋒隻是帶著他走了兩步,見唐俗立在原地沒有動作,便放開了手。遊盞星將手上的短刀扔給江鴻,氣息有些不穩,磕磕絆絆地從懷中拿出初見時的金色麵具,兩三下重新戴在臉上,頭也不回揚長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