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壓在頭頂,梅瑰仿佛能聽到雷鳴聲從雲層上方傳來。
她光著腳被拉著手不知方向地拚命往前跑,遠處飄來的海腥味鑽進鼻間,心髒跳得很快,就像是要跳出胸腔。但是心裏的緊迫感讓她無法停止一秒,隻能大口呼吸著來緩解胸腔散發的癢意。
“他們在那裏!凱厄斯!你身為祭司居然背叛克裏特自然女神!!”
身後陡然出來的男性粗嗓聲讓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青年抓住她的手力道加重,他突然停下了腳步,側頭看向她時用著不標準的中文喊了一句梅瑰。
梅瑰仰起頭看他,那是一張英俊的歐美臉龐,漂亮的白發披散在他腦後,他的麵容很年輕,望向她時瞳孔放大,他說:“我們可能逃不掉了。”
他又問:“你怕嗎?”
堵塞在胸腔的懼意被這句話打散,梅瑰放鬆了身上的肌肉,搖了搖頭。
身後的人群已經逼近,他們身著簡單的粗製衣物,手持原始的武器在朝他們怒吼。
有個男人舉起長矛扔向了他們。
梅瑰被青年緊緊擁在懷中,他們站在懸崖邊,海浪拍打著崖壁激起一層水霧,梅瑰在墜下懸崖時聽到青年發出的一聲悶哼,隨即口腔鼻子耳朵都被鹹腥的海水占據。
……
梅瑰猛地從夢中驚醒,她捂住喉嚨用力咳嗽著,氧氣充盈在胸膛,她平複了好一會兒才床上坐了起來,端起床櫃上的杯子喝一大口,想要回憶起剛剛的噩夢腦袋裏像是被挖掉了一塊,怎麼也想不起來,隻有殘留的心悸提醒她剛剛確實是夢魘了。
自從來了意大利,她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醒來時又什麼都不記得。
梅瑰不打算睡了,幹脆換下睡衣,收拾好上課的書後,把昨天被同學弄髒的衣服找出來手洗了一番,丟進了洗衣機。
她就坐在地下室裏聽著洗衣機的震動聲眯了一覺。
等到醒來天已經大亮了,梅瑰抱起烘幹的衣服走出了地下室,年久未修的木板樓梯發出咯吱的響聲,像是前幾天她聽到鄰居家小孩吹得半死不活的小號。
她剛抱著衣籃準備上樓,有人敲了敲門,她隻得在客廳裏放下東西,拉緊身前的灰色毛衣外套,先是透過貓眼往外看了一眼。
自從她半年前被何靈姨媽接到意大利之後,保持足夠警惕心是對她進行的第一個忠告。
這裏遠沒有她家鄉那樣安全,做任何事情都要謹慎,即使是在自己家中,也不能過於放鬆。
姨媽旅行不在家,梅瑰踮起腳尖看了一會,確定外麵隻是過來送信的少年才打開了門,鎖條還拴著,輕輕一拉發出清脆的聲響。
“梅瑰小姐是嗎,您有一封來自瑞士的信。”
她幾乎不用多猜就知道是姨媽寄過來的,上個禮拜還收到過一封,將鎖條解開,她伸手接過了信,看到上麵果然標著何靈的名字後,禮貌地道了聲謝。
穿著背帶褲的少年挑了一下眉毛,好奇地瞥了一眼新來的東方姑娘,不同於他們深邃的五官,她更像是放在玻璃櫥櫃裏的瓷白玩偶,接信時露出的手腕細細的,他還沒看清手就縮在毛衣袖子裏,似乎很怕冷。
他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長腿跨上擱在牆邊的自行車,腳下一蹬人影就騎遠了。
真有活力啊,梅瑰被門外的冷風一吹,打了個冷顫立刻合上了門,邊走邊拆開了信。
毫無疑問又是姨媽旅遊時拍下的風景照,何靈一生活得自由,成年之後放棄父母安排的路跑去國外出國讀書,身上沒多少錢的時候睡過大街,日子過得緊巴,一邊打工一邊讀書,時不時還會給家裏寄她拍的照片,每一張都透著她的自由肆意。
父母的意外身亡,梅瑰被姨媽接到意大利生活,雖然學籍轉過來的時候麻煩很多,但也在新學期之前順利完成了。梅瑰收拾好照片放在木架上,時間不早,她要趕著去學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