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遲到了許多年》
文/橋邊紅妖
元宵節一過，雙槐鎮大大小小的街巷逐漸恢複平靜。駭人的鞭炮聲終於消失不見，還小鎮居民一片心安。
某老小區，時念懷抱一個玩偶坐在飄窗前曬太陽，眼睛微眯接受陽光投射來的暖意。就在十分鍾前她遞交的辭呈獲批，現在她已經躋身為自由職業者行列。不過在時念奶奶許文佩看來，這和無業遊民沒什麼區別。
“念念，你那暴脾氣可得好好改一改。”許文佩在廚房邊剁肉包餃子邊念叨。聲音不小，透過厚實的牆壁傳遞到時念耳朵裏，“該忍耐的地方就得忍，得饒人處且饒人……”七十八歲的小老太可精神了，剁起肉來那股勁讓時念自愧不如。
“奶奶，那你怎麼後來還罵人呢？”時念好笑道，手裏不停捏搓玩偶毛茸茸的耳朵。那天的場景她可曆曆在目，小老太以一己之力挽救戰況可謂驚呆眾人。
“我為什麼罵人你心裏不清楚，要我說你大姨給你介紹那小夥子挺好的。人雖然長得不咋樣，但一看就是會心疼人能過日子的人。聽奶奶的話，再接觸接觸。你奶奶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當初我就是看上你爺爺那張臉，到頭來有什麼用。幾十年了包餃子都學不會，還是要我親自剁肉餡、擀麵皮。”
完了。小老太又開始嘮叨了，時念兩眼一閉拿手使勁捂住耳朵。瞧這架勢，一時半會兒還真不會停下來。
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時念從抽屜裏掏出兩包泡椒風爪，穿上拖鞋鬼鬼祟祟從家裏偷跑出去。門一關，撒歡似的下樓去小區樹蔭下看爺爺下象棋。邊跑邊嘀咕：分明是您嫌棄爺爺做事不利落，硬要把人家攆出去。這下可好，好話都被您說盡了。
說起時念的暴脾氣，事情還得從十幾天前她陪奶奶許文佩一起去親戚家吃完飯回家說起。
正月初八時念陪奶奶到親戚家吃了午飯回家，回家途中險些被半路拋出來的鞭炮嚇出心髒病，她一個年輕人都受不了，更別提快八十歲的老年人。要不是她在旁邊扶著，指不定老人家會出什麼意外。時念當場發火：“哪家的小孩這麼沒教養，大街上隨便扔鞭炮，把人嚇出毛病誰負責？”
半路被鞭炮偷襲這件事時念在過年這段日子裏遇到不下十次，每次出門都是提心吊膽。站在路口東瞅西瞧，生怕一個不小心被從天而降的鞭炮炸了，今天這次又撞她槍口上了。小鎮不禁煙火，沒人管得了小孩子的惡作劇。但這不代表時念不計較。
“你和一小孩較什麼勁，怎麼？想以大欺小。”沒等時念揪出罪魁禍首，扔鞭炮小孩的媽媽先沉不住氣，從街邊的麻將館出來，雙手環胸趾高氣揚的模樣令人作嘔，“這麼大的人就不能讓讓小孩子。”
我讓他？時念當場急眼，把奶奶擋在身後將其緊緊護住。上下打量小孩的媽媽，剛想開口和她對峙就被身後的奶奶扯了扯衣擺，時念知道奶奶是想提醒她大過年的不要在外麵起爭端。
周邊住的都是熟悉的街坊鄰居，被人瞧見當街互罵太丟人。許文佩好麵子，整條街的鄰居都知道。
遠處和小夥伴在一起玩鞭炮的小男孩聽到母親的話後更加肆無忌憚，點燃鞭炮之後又朝街邊連續扔了好幾次。“砰—砰—砰—”的擾民聲瞬間炸開，有兩顆差點到了時念腳下。時念循著聲音麵無表情看向男孩，幽幽道：“還真是沒媽教的野孩子。”
她也不管孩子的媽就站在一邊，直接罵出了聲。
這話確實有些過分，但時念實在是憋不住心頭那股氣。她知道她今天遇到了傳說中的熊孩子和熊孩子的媽，不出口惡氣她今晚睡不著。
“今天闖了個鬼，你他媽說誰是野孩子！”女人作勢上前伸出手推時念，離得近了些時念才看清楚她的臉。果然是相由心生，再厚的粉底液也蓋不住她臉上的尖酸刻薄。一頭紅色長卷發襯托出她的咄咄逼人。
時念擋住女人作亂的手，不讓她碰到身後的許文佩。女人見一老一小不吭聲，語氣愈發放肆：“小小年齡嘴巴還不得了，也不知道誰家倒黴蛋攤上這樣一個兒媳婦……喲，這不是許老太嗎？這你孫女。”
女人近距離見到滿頭銀發的許文佩，認出她之後反而停下手裏的動作，嗤笑一聲。往後退一步，不懷好意盯著時念，故意放大音量：“我說是誰呢，原來是時家那個三十歲還沒男朋友的時念回來了。這副模樣，怕是把來提親的人都嚇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