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時,天塌地陷,九州之土暗無天日。
有一鳥神鳳凰,翔於九天,目遇梧桐而不落,卻偏擇一玉蘭花樹而棲。
而後,隻見那鳥展翼振翅,通體浴火,涅槃重生後,竟扶搖直去化作一輪圓日。
從此天地間有了普照萬物的日,卻再無暗渡眾生的神。
這鳳凰的心頭血便也恰好與這玉蘭融合為一,寄托於此。
縱使千年流轉,玉蘭轉世為人,此鳳凰丹精卻依舊封存於其靈脈。
龍、鳳皆為華夏之神,其丹精可保五行之衡,天地蒼生。
隻待有朝一日,天地逆行,便是主神降世之時。
隻是,如若要他以性命為償,不知其人可願?
宣曆二十年,政通人和,天下安泰,五大道門世家鼎力。
瀛洲,淩仙山,玄羽門,逸勝殿。
風入竹林,濤聲迭起。
晨曦如水流瀉入室,幾案上的香爐嫋嫋吐著白煙,悠悠繚繞散入浮動的日光。
楚斯蘭身著白色交領裏衣,修長手指拿過一旁疊好的銀色中衣利落穿好,妥帖理平,外披蓮花廣袖金絲袍,頭戴翠玉銀冠,束素白腰封,以藍晶流雲浮雕佩飾之,無他,這一身禮服便已穿好。
執劍步入庭中,但見皎潔的凝脂嵌在枝頭,金黃花蕊氤氳著暖融的鵝黃色微光,從濃密花葉間瀉下的天光映的人眼眸如瑩。
風動玉瓊,漫天飛花。乳白花瓣簌簌飄下,輕撫過楚斯蘭如瀑的黑發緩緩而落。
楚斯蘭一大早醒來,隻覺頭頂癢癢,頂著一頭亂毛的小仙君下意識抬手撓了撓,便覺指間觸到一個柔軟但又毛茸茸的東西。
嗯?!
這觸感並不是頭發,而是。。。。
耳朵?!
“喵?!”
下意識的驚呼卻變成了一聲奶呼呼的貓叫。
於是小仙君來不及穿鞋光著腳丫便跑到鏡子前,楚斯蘭看著鏡中的自己,烏黑的發頂赫然一對乳白貓耳。
那毛茸茸的耳朵在鵝黃的天光下正泛著一圈光暈,此時打招呼般小幅度抖了抖。
他連忙轉過身去,雪白裏衣的下擺果然垂著一條毛尾巴。
貓?對了,他昨日在後山撿的那隻小奶貓哪兒去了?
昨日楚斯蘭在淩仙山采仙草,遠遠的便聽見一個低低的貓叫,待他走近,便看到花木間的小小一隻奶白色身影,他便蹲下身去,誰知眼前的小家夥竟毫不懼人,慢悠悠的自己跳到仙君伸出的掌心。
仙君見小家夥可憐,便決定將其養在門下,誰知今天一早便發生了這般奇異之事。
楚斯蘭一番翻箱倒櫃,門窗緊閉,可就是不見那貓咪的身影。
半晌過後,玄羽門掌門楚斯蘭捂著貓耳朵接受了自己變成了貓貓的事實。
行吧,反正就仙界林子大了無奇不有唄。
可是他這樣要怎麼見人啊啊啊啊。
這時,一個腳步聲由遠及近,踏著滿院的碎瓊亂玉盈盈走來,打斷了楚斯蘭的回憶。
那弟子恭敬施禮。
“掌門,時辰到了。”
“嗯,我這就前去。”楚斯蘭溫潤回應。
自他變成貓貓也有段日子了,慢慢也掌握了如何收放耳朵尾巴的方法,不過今日聚仙大會,耳朵尾巴可要好好聽話。
他想。
白衣仙君一拂衣袖緩步離去。
衣袂翻飛,卷起如雪蘿花。
一年一度的聚仙大會即將開始。所謂聚仙大會是蒼靈之時,由眾仙門輪流主辦,各派掌門彙集一堂,共同商討仙門百家本年規劃與發展的盛會。由於各世家地理所處山川異域,為促進仙門百家交流,通常主辦世家會在聚仙大會時,在掌門會議外,安排別具當地特色的門派活動。屆時,各派掌門領銜本世家的優秀弟子於五湖四海紛至遝來,仙門齊聚,概為盛覽。
想必他也會來。
思忖間,楚斯蘭行至仙門外的觀風亭,憑欄遠望。
漢白玉砌成的五進牌樓睥睨高聳,其上篆刻“玄羽門”三個鎏金大字,碧瓦飛甍直入雲霄,牌樓建的素而不儉,頗為大氣。
這玄羽門乃是當今五大仙門之一,居於瀛洲,依山傍水,氣候溫潤,雖為仙家福地,卻端的一派吳楚風韻。仙門建在淩仙山的山腰處,今日聚仙大會,此處視野極佳,可遠觀仙門眾人淩空禦劍的盛況。
依禮,掌門本不必至山門迎接,但楚斯蘭初任掌門,年紀尚輕,便帶領門下弟子親自相迎。
如今雖說五大世家鼎立,但炎洲鎮南門,玄洲靈霄門專於法術,偏安一隅,鳳麟洲的劍仙門閑散不問世事,而元洲上清門與瀛洲玄羽門交好,唯有這流洲泰一門教化苛嚴,加之一些前塵往事,如若日後門派爭鬥,還需各家相助。
思及此,楚斯蘭輕笑一聲,抬眸隻見遠處仙門眾人禦劍而來,高袍廣袖,獵獵飛舞。
移步上前,方柯宇收劍入鞘,來人身穿青黑廣袖,略微圓潤的五官襯的人溫柔可親,白皙的肌膚讓對方看上去透著一股奶味,仿佛比楚斯蘭的年齡還要小上幾歲。
楚斯蘭執劍而立,勾了勾嘴角。
上清門掌門黎澈年事已高,已甚少親自主理門派,其下事務皆由幾位掌事弟子接管,如此,便是由方柯宇這個上清門大師兄帶領門下弟子前來。
“許久不見。”
“小阿蘭你好啊。”方柯宇一改方才的嚴肅,抬手摘下眼前人肩頭的落花,隨即戲謔調侃。
“落花有意。”
“落花非流水,怎知流水無情。”楚斯蘭隨即接話,纖長睫羽如蝶翼振翅,抬了眸直視方柯宇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