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姬頓時提起一口氣,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她怎麼感覺,褚行瑜此去宣室殿,並不是真的為了朝事呢?
從褚行瑜和靈姬一同進殿起,殿內的氣氛就凝住了。
靈姬保持著微微低頭的姿勢,根本不敢麵對楚恂的目光,心中亦有悔意。
她早該想到褚行瑜不懷好意,早該拒絕了他,先回掬翠宮。
如今困在宣室殿,實在是進退兩難。
她猶豫著,想找個借口回宮,然而剛剛抬頭,就迎上了褚行瑜的視線,頓時臉色煞白地重新低頭。
褚行瑜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麼,也根本不會給她機會。
他隻是粗略看了一遍落了朱批的奏折,便問楚恂:“陛下就是這般搪塞朝臣的?這都寫了什麼?”
楚恂看見靈姬隨他進來,心中已是怒不可遏。
她竟然找褚行瑜幫忙出氣!
但他不得不向褚行瑜低頭,甚至還得稱一聲褚王叔。
“朕實在是有愧王叔教導。聽說王叔今日身體不適……”
他試圖將話題拐走。但褚行瑜是什麼人,哪會上他的當。
褚行瑜敲敲奏折,隨手將奏折擲了一地。
楚恂瞬間漲紅了臉,卻不敢說話。
攝政王教訓小皇帝,靈姬身為監國公主,本來沒有插話的份。
但她實在是擔心楚恂。
當著她的麵,落了阿恂的麵子,阿恂肯定要難過很久。
“王叔,此事就……”
褚行瑜一手撐頭,瞟她一眼,“慈母多敗兒。”
靈姬也瞬間漲紅了臉。
她的確是心太軟了。
隻是“慈母”一詞用在她身上,讓她覺得有點奇怪。
褚行瑜沒理會糾結的靈姬,隻是盯著楚恂,涼涼地道:“陛下在公主麵前耍脾氣那一套,在我麵前可不好使。”
姐弟倆均是神色一變。
那晚的事,他果然知道了。
靈姬終於知道他昨晚出去做了什麼,頓時坐立不安。楚恂亦是後知後覺靈姬的用意,忐忑地看向她。
“撿。”
褚行瑜仍盯著楚恂,示意滿地奏折。
楚恂白著臉,乖乖起身去撿。
宣室殿門大開,外麵的宮人能將裏麵的場麵看得一清二楚。
雖然所有人都知道小皇帝就是個擺設,但耳聞不如目見。
親眼見到楚恂在褚行瑜麵前彎腰低頭撿奏折,比什麼傳言都有說服力。
靈姬頓時心疼了,默然上前,與他一起撿。
褚行瑜皺眉,一把拉開她,斥道:“與你何幹?”
楚恂這小子,就是被靈姬護過了頭,不讓他吃點苦頭,他下次還敢頂撞靈姬。
褚行瑜今日就是給靈姬出氣來的,誰承想她居然還護著楚恂。
靈姬很為難:“他已知道錯了,今日就算了吧……”
褚行瑜當即沉下臉,立刻有內侍上來,恭恭敬敬地請她回座。
楚恂神色木然地撿完所有奏折,剛將奏折送到褚行瑜手邊,他便從中抽出三本,隨手扔得更遠。
楚恂神色一厲,卻硬生生按捺住了。
褚行瑜冷笑:“公主幫你撿的三本不作數,勞煩陛下再去撿回來。”
兩本奏折飛到了禦桌邊,重新撿起就行。但有一本飛到了殿門附近,外麵就是來來往往的宮人侍衛。
他們隻要往這邊看一眼,就能看到楚恂低頭彎腰的模樣。
靈姬閉上眼,不忍再看。
三本奏折重新送回褚行瑜手上,他這才放過了楚恂。
“下不為例,陛下且記住了。”
楚恂低聲應了,卻深深地看了一眼靈姬,扭頭就走。
靈姬怕他又想岔了,起身要追,卻被褚行瑜抓著胳膊不讓走。
“去哪?”
靈姬低著眼,“我不放心陛下,過去看看。”
褚行瑜皺眉:“他再有一年半載就該及冠了,你想慣他到什麼時候?”
靈姬知道他說得對,頓時猶豫了。
褚行瑜便補了幾句:“難得本王今日得空,不如陪本王出去走走,你也散散心?”
靈姬聞言愕然。
他說什麼?
然而當她抬頭看向褚行瑜時,才發覺他竟然在笑。
他這是……示好?
靈姬頓覺悚然,實在想不出褚行瑜向她示好的理由,生怕他變著法子欺負自己。
“我去找陛下,王叔這邊,就下次吧……”
靈姬猛地掙脫他,匆匆追著楚恂而去。
褚行瑜保持著抓著她手臂的姿勢,直至她走遠了,笑意仍然殘存在唇角,沒來得及完全消失。
之前給他通風報信的內侍上來討賞,褚行瑜丟了顆碎銀給他,一腳踹歪了殿門,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