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過後,暈暈沉沉然後徹底陷入沉睡,睡到酣處,耳邊似乎有聲音響起,叫著什麼聽不清,好像是在叫自己名字然後是不重不輕的推搡。
江年被推醒了,刺骨的疼痛襲來,麻醉醒了,手術做完了。
手術順利,術後停藥5天,全身化療,局部放療。
江年被推回病房,躺在床上等著疼痛過去,斷斷續續又連綿不絕的刮骨刺肉般的痛讓時間變得格外漫長。
不知道數到多少萬下後,疼痛才漸漸平緩,江年的病號服早已濕透,江明用熱毛巾給他擦拭身子換了身衣服床單,將他抱到了輪椅中,和陳月一起,推著他下樓下見夏燃。
夏燃還沒醒,楊念讓兩個孩子在一起說話,自己拉著夏正出門,向陳月夫婦道賀。
江年很震驚也很害怕,才幾天不見,夏燃就瘦了這麼多,臉白得和牆一樣,嘴唇竟然也是白的,不,仔細看,感覺有點紫?
已經上了ecmo了,呼吸機心髒起搏器也上了為什麼還會變藍變紫……
“夏燃。”
沒有反應。
江年更慌了,他傾下身去,伏在她耳邊說話:“夏燃,我手術做完了,很順利,現在該到你了,你快起來啊。”
“我給你拍視頻,你給我輔導功課,我們一起考大學。”江年含淚笑說二人的約定,“夏醫生,你再不起來,楊姨夏叔可都得急壞了。”
爸媽?睡夢中的夏燃醒了,睜開眼,是江年坐在身旁,他看上去不太好的樣子,她伸出手,江年遲疑又堅定的將手握了過去,夏燃在他手心裏畫了一個笑臉。
“夏燃,你醒了,我去叫你爸媽。”
江年把楊念夏正叫了進來,自己退到一邊。
“爸,媽,我沒事,你們好幾天都沒休息了,先休息一下吧。”
“媽媽不累,燃燃你有哪裏不舒服的嗎?”
“沒有,我就是想見一下爺爺奶奶。”
夏正馬上給爸媽打電話,沒多久,一家人整整齊齊就來了,陳月帶著江年回到了自己病房。
“媽,是不是配型沒成功?”
陳月不想承認但也否認不了,江明在旁插話:“你媽已經盡力了。”
他知道,江年點點頭,悶悶嗯了一聲就說困了想睡覺,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睡不著,他很怕夏燃就此離去,不敢去想可抑製不住的去想。
輾轉反側睡不著索性不睡了,他翻起身,下了床,坐上輪椅,出了門,去樓下,靜坐靜不了。
陳月跟了下來,見兒子心煩,她坐在旁邊,陪著他。
午後的陽光並不烈,溫溫的,曬在人身上卻沒有絲毫的暖意,曬久了也隻覺得寒氣襲身,冷從心起。
靜坐到太陽西斜的時候,陳月怕兒子曬傷給他遞水撐傘,江年把輪椅推到樹蔭底下。
“要不要上樓去看看燃燃?”
江年出乎意料的搖頭:“暫時不用。”
雖然不知道兒子為什麼拒絕,但陳月也沒多說,隻是坐在旁邊,靜靜得陪著他,坐了一會,也不見兒子不舒服便找借口說出去買水,暫時走遠了一些,讓兒子獨處。
太陽要落山了,以往的這個時候,都是他和夏燃或站或坐一起在這裏看夕陽的。
他將輪椅調轉了方向,麵向住院部,望向四樓,一扇扇窗戶次第點了上燈,倏忽間亮堂了一片。
三小時了,她還醒著嗎?
他想上去看她,又怕看到她忍不住多想,可不看也還是會想,歸根到底,他不想她有事。
陳月買完水回來看到兒子仰著頭眺望住院部,就說要起風了推著他回去,電梯按了六樓。
她揚了揚手中的咖啡說要給楊姐送水,帶著兒子去了病房。
可楊念不在病房,夏正也不在,是爺爺奶奶在病房看著夏燃,見他們來了,奶奶起身給他們倒水遞橘子。
“我是來給楊姐送咖啡的。”
奶奶收下咖啡指了指門外:“他們去醫生那裏了。”
陳月和奶奶拉家常,推了一把兒子,江年被推到了床邊,夏燃又睡著了。
聊了一會後,陳月拉著兒子告辭,出了房門,看到楊念也正往這邊趕,便停住了腳步,等他們想著和他們打個招呼。等她走近後,她看到她眼睛亮晶晶的,臉上也掛著笑,以為是有好消息,但又怕沒有,隻好先喊了一句:“楊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