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歆的名字雖然讀作“良心”,但從小就被叫做小沒良心的。八歲那年,她用一雙小肉手把過年收的幾張五十一百的壓歲錢整整齊齊的卷起來,又拿紮頭發的小皮筋捆好塞到枕頭套裏,每天枕著睡覺感覺覺都香甜了幾分。
梁歆的姥姥笑出一臉褶子,手裏拿著個彩虹棒棒糖哄小孫女道:“歆歆啊,你過年收的壓歲錢呢,拿來姥姥這放著,姥姥給你存著買好吃的。”
梁歆一張小肉臉上圓圓的大眼睛撲朔撲朔地眨了眨,小嘴癟了癟,奶聲奶氣道:“好吃的讓爸爸給買。”
姥姥一噎,臉上笑得更燦爛了,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說:“那歆歆給姥姥買好吃的好不好,姥姥最疼你了對不對?”
梁歆小眉頭一皺,兩隻小肉手背到身後攪啊攪,穿著粉色兔子小拖鞋的小腳在地上蹭了蹭,吭吭哧哧道:“讓讓媽媽買歆歆沒錢。”
這把梁歆姥姥給氣得,拍著大腿直叫喚:“哎呦,這個小沒良心的,這是隨了誰啊,從小就這個財迷樣兒!”
一旁邊看電視邊掰豆角的梁歆媽媽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心道:還能隨誰,那可不就隨了你嗎?
梁歆就這麼一路長大,肉肉的小圓臉出落成了瓜子臉,腦袋上兩個小揪揪留成了披肩長發,一雙杏眼倒還是撲朔撲朔的透著機靈,任誰見了都得誇一句這丫頭可真水靈。
但唯一沒變的就是她的財迷,她財迷到大學四年無視了青春洋溢的男孩子們明示暗送的秋波,愣是每天不是上課就是兼職,輔導員老師提到她都是一臉欣慰:“梁歆啊,沒的說,品學兼優!學習又好又知道給家裏減輕負擔。”
可老師哪知道他嘴裏品學兼優的好孩子一邊每月拿著媽媽給的生活費,一邊賣窮哭慘大肆搜刮著爸爸的小金庫。就連打工之餘不忘學習也是因為不舍得放過每年數額可觀的各種獎學金。
可梁歆做夢也想不到,就在她畢業簽約了一家薪酬可觀的公司,準備大展拳腳讓自己的存款再創新高之際,她嘎嘣一聲,穿越了。
這個嘎嘣一聲可不是什麼形容詞,它還真就是嘎嘣一聲。那天梁歆正攤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一本以九零年代為背景的小說,餘光瞟到老媽拿著一袋子沒人吃的鬆子衝著垃圾桶走,趕忙給攔下來,在老媽無奈的眼神下嘿嘿傻笑了兩聲,也懶得去找小鉗子,就這麼一邊看小說一邊拿牙咬鬆子,看得正歡呢,哪想到就聽到嘴裏嘎嘣一聲響,梁歆感覺嘴裏一股血腥味,顫顫巍巍地伸手想摸摸嘴裏的牙鬆沒鬆,突然眼前就一黑,再一睜眼,梁歆徹底傻了。
對麵是一麵老舊的牆,上半截的牆體微微發黃,下半截刷著綠漆。牆上掛著個大大的畫報日曆,上麵是個臉蛋紅撲撲的美女,下麵是黑色字體印刷的日期。
梁歆腦袋昏沉的撐起了身子,還沒搞明白自己這是身在何處,身體往前湊了湊看清了日曆上一排紅色的數字——1983,下麵一排黑色小字——國營濱市人民印刷廠。
梁歆瞬間清醒過來,腦門上滲出幾滴冷汗,她急忙看向四周——有些掉漆的黃色木門,上麵掛著塊布遮住了上半截嵌的玻璃,深紅色的衣櫃有些地方像是磕碰了露出木材的本色,床邊是套老舊的木質桌椅,桌子上鋪著一塊有些泛黃的透明塑料,下麵還壓著幾張照片,桌上立著一麵紅色塑料的圓鏡子。
梁歆又趕忙低頭看自己,自己身上穿著件白底粉花的襯衣,老舊的款式,不透氣的料子讓梁歆確定這絕不是自己的衣服。
她慌忙下床,腿軟了下,踉蹌著兩步衝到桌邊,一手猛地抓起桌上的鏡子,看清鏡中的自己,梁歆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這根本不是自己!長相雖然可以看出是自己原本的五官輪廓,可是鏡子裏的一張臉比自己黑了好幾個度,留著厚厚的齊劉海,兩邊紮著兩個黝黑的麻花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