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農民王大虎有四個女人,可他怎麼去麵對呢?為了捍衛自己怯懦的兄弟王二虎的尊嚴,不情願地和兄弟媳婦兒做下了不為人知的醜事;為了自己的生理渴望,他睡了拐二的媳婦兒;為了小妹丫丫的驚人的手術費,他心甘情願地做了富婆白色妖姬的玩具,乃至進了監獄;但最終他卻娶了自己的小嬸娘......
一
六月的天,枯燥、煩悶、令人窒息。
太陽像個大火爐,烤的大地生煙,草木無力的耷拉著葉子,毫無生機;山地上的蚱蜢和青蛙在割過的麥壟裏,岸邊的葦草叢中,發出微弱的嘈雜聲;地上沒有一絲風塵,一切生靈都沉寂在無法容忍的煎熬中。
起伏的山巒裹著一個小山村,零散地坐落著幾十戶人家,屋簷或樹陰下卷趴著的狗,都停止了吠叫,伸著長長的舌頭,在費力的喘著氣,舌下涎出一小灘口水。
小山村不大,名字卻很響,叫“王子陵村”,據說山上埋著一位漢代的王子而得名。
一陣刺耳的嗩呐聲,撕裂著死悶的空氣。今天是村西頭老王家結婚的日子,嗩呐聲是從他家院內傳來的。
新郎官王大虎和二弟王二虎都穿的很整齊,小妹丫丫才上六年級,也在發放煙酒;王大虎的大伯王作武也在不陰不陽地讓親戚坐席;村長王大奎是本家哥哥,是喜宴大總;還有在縣城做生意的本家小叔王作柱也回家來幫忙了,鄉親鄉鄰們也手忙腳亂地張羅著。
雖然是喜宴,但很低調,畢竟大虎他娘才埋下湖四天。
新娘子來了,是大伯家的破牛車給拉來的,嗩呐死命的吹,村裏幾個調皮的孩子拉著新娘鬧糖豆。
喜宴開始了,親戚鄉鄰們爭搶著入席。
六月的天,如同女人的臉,說變就變;黑沉沉的烏雲從西邊的山頭頂鋪了過來,漸漸地遮住了那火爐般的太陽,天依然悶熱得像個大蒸籠,小樹枝般的閃電夾雜這哪低沉的嗡嗡的雷聲,令人慌恐。
入席的婦人,小孩也顧不得什麼吃相,也偶爾幾個有點雅相的人也被逼得快吃起來;有的婦人已吃好喝好上完禮起身回家了,唯恐下雨挨淋。
閃電和雷鳴預示著暴風雨的來臨。
嗩呐也暫停了。
起風了,山風帶著嘯聲,從山上猛撲下來,幫忙的人們忙著朝坐棚裏收拾著東西,這時候,零星的雨點已急促的砸向大地,蕩起了一層塵霧。
王二虎麵有愁容的走向大虎,“哥......我......”
大虎黑著臉,什麼也沒說,把二虎向西屋推了推,新娘子李玫瑰已被小妹丫丫和幾位村姑扶入了洞房,三間草房的西兩房。
“哥......”二虎小聲朝向大虎低聲喊,像求助似地。
“照我說的辦,你已是男人了。”大虎臉黑的嚇人,二虎不敢說話了。
雨下了,滴滴答答的,一個個閃電夾雜著悶雷,坐席的客人們在棚裏緊張的吃喝著。閃電一個接著一個,悶雷在頭上一個勁的響,坐完席的客人們陸續的走了。
天漸漸的黑了,幫忙的鄉鄰們也酒足飯飽地打著嗝收拾完東西,拿著兩盒煙滿意的走了,大伯和縣城的小叔最後囑咐幾句也走了。
天黑下來了,大虎把小妹丫丫支去東屋睡覺去了。又把二虎拉到一邊嘀咕幾句,二虎好像不情願地怯弱地搖著頭,但經不住大虎的低吼,似是而非地膽怯地點了點頭。
大虎推著二虎朝西屋洞房走去,二虎在洞房門外又停了下來。
“哥,”二虎遲疑的喊了一聲,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我......不......”
大虎憐愛地拍了他一下,“你是個男人了。”大虎推開洞房門,看了看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子,心裏忐忑不安。哎!新娘子李玫瑰是娘生前給定的親,看著大虎已成壯年,再不說媳婦,那就要打光棍了;二十五歲的人了,在窮山溝那就是老大難了,況且二虎也已經二十歲了,早已過了婚配年齡。在農村十七、八就成家立業了,誰叫他家窮呢?三間破草房,一圈爛石頭院子。為給大虎定媳婦,花盡了全家的積蓄!就是今天去拉媳婦,新娘子還不上轎,要一百元上轎禮,否則不上牛車。沒法子,迎親的人又跑回來找大虎,借了本家小叔王作柱一百元給送去,才算了事。
“睡吧,累了一天了。”大虎隨手拉滅了燈,抖手挑開了紅蓋頭,接著就去解新娘子的衣服。
新娘子李玫瑰有點害羞,不情願但也不加抵抗地任由他那粗笨的雙手解剝著,光滑的身子被他抱到了床上,一道閃電,新娘子那光滑而豐滿的潔白的**呈現在他麵前,他的臉痛苦地扭曲了一下,一咬牙轉身悄悄走出洞房,一把把躲在門旁的二虎推了進去,摸了摸他的胯下,在他耳邊小聲說:“你是個男人,照俺昨天說的辦。”
大虎隨手拉上了門,他焦急而煩悶地等待著,用拳頭狠狠地搗了一下自己的腦門。
轟鳴的雷聲一個接著一個,閃電一個勁的在上空急閃不斷,雨下大了,如同瀑布,發出刺耳的“嘩嘩”聲......
這時洞房傳出男人低沉的悶哼和女人那痛苦而歡快的呻吟聲......
大虎這時才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無力地蹲在洞房門口。
閃電雷鳴,暴風驟雨狠狠地宣泄了一陣,漸漸地小了。大虎站了起來,戴了頂鬥笠,走了出去,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踱到了西山的墳地;那是爹和娘安息的地方,他跪在了爹和娘的墳邊,放聲地尖嚎著......
“娘,咱家窮,再說老二也是二十歲的人了,我怕他說不上媳婦兒,把女人讓給他了;娘......爹去的早,我辦了一件你交給我的事,不管好歹,老二總算成家了。娘......你不怪我吧;娘我苦命的娘!爹......小妹丫丫的事......哎!”
大虎低泣著、訴說著......
這時從墳地的另一邊走過一個人,扭頭看了大虎一眼,想走過來,但停了一下,歎口氣又走開了。一道閃電映出她那苗條的身子,隻是走路一瘸一拐的,是村東頭拐二的媳婦兒。
二
一夜的雨,滋潤了狂躁的大地,樹葉和莊稼都碧綠碧綠的。
不知怎麼搞的,剛過洞房花燭夜的新媳婦李玫瑰,天一亮竟哭著跑回了娘家,村民們在議論著,莫非大虎做下了什麼......
可大虎哪去了呢?家裏隻有二虎蹲在院子裏低著頭一聲不吭,鄰居半天也問不出一個屁。可等鄰居和丫丫找到大虎時,他正坐在他爹娘的墳前,渾身**的,手裏還捏著燃著的香煙,麵前的地上零散著十幾根吸剩的煙頭。等他聽了丫丫的訴說後,知道出事了,然後猛地甩掉了煙頭,朝家晃去。
一夜之間,鄰居們發覺大虎很疲憊,蒼老了許多。
蹲在院子裏的二虎一見大虎回來,站了起來。
“哥......我怕。”二虎膽怯地說。
“照我說的幹了?”大虎黑著臉問。
“嗯......幹了......可天一亮......她......”
大虎看了看二虎那怯弱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熊樣,虧你還是個爺們,天塌不下來。”
大虎抬頭看了看陰濛濛的天,拍了拍二虎的肩膀,轉過身朝村外新媳婦李玫瑰的娘家走去......
三
新媳婦李玫瑰沒過兩天回來了,而且還笑容滿麵地操持了家務。左鄰右舍倒糊塗了,娶媳婦的不是五大三粗的大虎而是文質彬彬的二虎,可他媽是給大虎定的親呀!不幾天,二虎頂替他哥大虎進了鄉規劃辦當了辦事員,這工作還是大虎他媽生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托鄉裏當幹部的近房娘家人給辦的,找這工作就是為了大虎的親事,可成就了二虎。
大虎這兩天沒見影,村裏見不到他。
四
村頭山前的十幾棵老梨樹旁的大平場,是夏秋兩季農忙時村民晾曬收獲糧食的場所,農閑時是全村的老少爺們夜間乘涼閑話的地方。尤其夏收夏種結束後,晚飯一過,各家的老少爺們都拿著草席、板凳來到梨樹旁的平場上,草席一溜溜抖開鋪好,小孩在席上嬉笑玩耍;大老爺們則叼著煙袋,聽著評書、拉著左鄰右舍的家長裏短;席頭再點燃幾棵艾草,苦澀的艾草味是驅蚊驅蟲的好良方,蚊子蟲子聞味遠遠遁開。
村裏請了位評書的盲藝人,說一部《呼楊合兵》,倒也愜意。反正不給錢,等上個十天半月的,一部書說完了,盲藝人每戶討要一碗小麥或玉米,作為講書的報酬。現在夏收夏種忙完了,農民有的是閑工夫,尤其夜晚,說書場倒成了一大盛會,是集結聚會的好場所。
說書的盲藝人已來了十幾天了,一部《呼楊合兵》已被他快說完了,“砰砰”的打鼓聲伴隨著陰陽頓挫的口技聲,令人們陶醉;偶爾也有幾個頑皮的孩童瞅空爬上梨樹,摘下幾個半生不熟的澀梨,偷偷地趴在草席上啃著......
大虎坐在爹和娘的墳前,靜靜地聽著說書盲藝人那扣人心弦的說書聲,歎了口氣,他之所以做出如此讓媳婦的決定,大多數取決於說書盲藝人幾天前的說書開場白,什麼髒唐臭漢兄妻弟占不為醜,胡人老少幾輩同妻不為孬的趣事,他心裏開始瞎琢磨,何況他家太窮,二虎也二十出頭了......
娘,你不會怪罪兒子吧,媳婦兒讓給了二虎。想那天去山外西村新媳婦家時的情景,真是好笑,起先哭哭啼啼的嬌小的新媳婦李玫瑰,和他約法三章後竟破涕為笑了,李玫瑰同意做了老二的媳婦。不錯,二虎比他俊俏多了,文質彬彬,識文斷字;不像他,五大三粗,黑臉粗皮,那繁忙的農活、日月的暴曬把從小失學的大虎捶打成一身遒勁有力的黑鐵塔;二虎呢?剛下學,細皮嫩肉的,一介書生。
我本下賤嗎!大虎苦笑了笑。
再說那個嬌小的李玫瑰家道也不好,相中的是他快要上的班,上班一月有幾十塊錢的工資呢!他把班讓給了二虎,況且二虎溫文爾雅,不像他是個粗人,精明的李玫瑰焉有不嫁給二虎之理,再說新婚之夜生米已做成熟飯......
月上中天,大鼓的“砰砰”聲已經停了,乘涼閑談的人們也漸漸地入了夢鄉。
也不知二虎和他的媳婦兒處的怎麼樣?小妹丫丫咋樣?自己三天沒回家了,家裏隻有三間草房,西兩間東一間,起先娘在時和丫丫住西兩間,他和二虎哥倆住東一間。李玫瑰進了門,西二間收拾做了洞房,東一間留給丫丫住。原打算在院內搭一間草房,自己好住,可自從去了李玫瑰娘家,當他爹的麵約法三章,其中一條就是不準他回家住,以防左鄰右舍說閑話。他咬咬牙認了,院內的草房也不搭了,回來當天就上了西山,在爹和娘的墳旁用秫秸杆搭了個小棚,夏天怎麼都能住,山地裏有的是山芋,用火一燒,香甜香甜的,餓不死,渴了就喝幾口澄清的山泉水......
丫丫怎麼樣了,才上六年級呀!最近快考初中了。
大虎一想到丫丫,他睡不著,翻來覆去,坐了起來,伸頭看了看偏西的月牙兒,站了起來,不由得向家裏的那片草房挪去......
老遠就看見那三間孤立的草房,繞房用石頭壘的齊膝的圍牆,他在圍牆外靜立了一會兒,房內已熄燈了,看樣子二虎和丫丫早已睡了,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剛想轉身離開,突然屋內有了一點聲音,大虎停頓了一下,燈沒亮,東屋的門開了,一個嬌小而瘦弱的黑影挪了出來。
“是哥嗎?”一個怯怯的聲音。
“丫丫,是哥。”
一聽到那親切而熟悉的夢裏呼他不知多少遍的聲音,那嬌小的黑影撲了過來。
“不吱聲。”
大虎一把摟住小妹丫丫,摸摸她的臉,淚水順著丫丫的臉頰流了下來。
“哥,我想你......哥我餓......”
“晚飯你沒吃?”
“二哥和二嫂不知為啥,吵架了,下午沒做飯。”
大虎一聽不由一怔,想衝向西屋喊二虎,但他停住了,嘴動了動沒說什麼,拉起丫丫朝院外走去。這時二虎屋內的燈亮了,二虎披著衣服從屋裏走了出來。
“誰?”
大虎沒說話,順手拉住二虎,一巴掌打了下去,二虎一看是哥,呆立著,沒動。臉痛苦得扭曲著,淚水在眼眶內直轉,受委屈似地。
“二虎,幹什麼?還不回屋睡覺,想死。”屋內傳來媳婦兒李玫瑰那懶洋洋的聲音,“快回來,明天不上班了?”
“這就回,我撒泡尿。”二虎順從地應和著,臉轉向大虎,“哥......”
大虎怕李玫瑰再起來,如發現他,怕她鬧事,無奈而又氣憤地推了推二虎,“往後對丫丫好點,回屋去吧,丫丫我帶上山。”
大虎帶著丫丫朝西山走去,二虎歎了一口氣,進了屋,熄滅了燈。
大虎把丫丫帶到娘和爹的墳前,看了一眼,進了小棚,把破草席讓給了丫丫,自己順手燒起了地火,在地頭扒了幾塊山芋烤了起來,丫丫乖順地看著哥燒烤,不一會兒,山芋散發著香噴噴的熱氣,熟了。大虎拿一塊給丫丫,丫丫香甜地吃著,又喝了兩口山泉水。兩塊山芋下肚丫丫飽了,大虎催丫丫快睡覺明天好上學,並疼愛地幫她驅打著蚊子,不一會兒,丫丫進入了夢鄉,熟睡的臉上掛著微笑,好像做了什麼美夢......
五
天亮,大虎早早的把丫丫送上學校,又在她書包裏塞了幾塊烤熟的山芋。轉而朝大伯王作武家走去。恰巧大伯在家,大娘下湖幹活去了,大伯的大兒子早已娶妻生子分家單過了,小兒子上學去了。
大伯起先訓了他一頓,煩他瞞著他把媳婦兒和工作讓給了二虎。大虎任由他訓斥,什麼也不說,最後大伯看說也沒用,大局已定,況且新媳婦李玫瑰甘願跟二虎,也就認可了。
最後問大虎,找他啥事?
“大伯,俺聽說以前你欠俺爹二百元錢,俺想......”大虎試探著問。
“誰說的?”大伯遲疑地盯住大虎,眼瞪的嚇人。
“是俺娘臨去時對我說的。”
“胡扯,我不欠你爹錢,再說你爹娘都死了,人死賬爛......”
“我想,丫丫太小......又上學......穿的破破爛爛的,想向你討點錢給她做件衣服。”
“結婚喜禮不是收了五百多塊錢嗎?”
“給了二虎收了,聽丫丫說叫他媳婦兒要去藏起來了。”
“你不要想我的錢,再說我也沒有錢,也不欠你的,你走吧。”
“你幹嘛不講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給錢。”大虎生氣了,朝王作武直吼。
“滾!我不欠你的錢,你有欠條嗎?笑話!再說了,欠你爹的錢,他已答應不要了,算是他孝敬我的。”
“要不是你是我大伯,我真想揍你......”大虎被激怒了,臉漲得通紅,轉而紫的發黑......
“你這個兔崽子,沒老沒少,滾......”王作武不由分說,抬手欲扇大虎,可看到大虎那張因憤怒而紫的發黑的扭曲而變形的臉,有點膽怯地放下手,轉而把他推出了大門。
“那賬咱倆沒完。”大虎憤恨地吐出一句話,轉身而去。
看樣子大伯不認賬,怪不得爹生前根本不提這欠錢的事,這錢是爹和娘掙工分攢的血汗錢,被大伯聘兒媳婦借用了,後來爹要一次,大伯說是孝敬他的,不給了。爹也就沒再去要,娘想要,被爹製止了。娘臨終告訴大虎,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向大伯要賬,大伯那人,小氣鬼,是財迷、好訛人。大虎越想越氣,好歹等到晚上,一口氣跑到大伯的山芋地,一連拔了一大片山芋,用衣服包了,拿到爹娘的墳前埋了起來,並生火烤了幾個。
大伯家的山芋少了一大片,這還是大娘幾天後發覺的,大娘在村裏轉圈子罵了兩天,大虎不理她,佯裝無事似的在山上小棚裏躺著、冷笑著。罵吧!你不還帳,我也不叫你好過。
大伯已預測到是大虎幹的,但他沒讓大娘知道,自知理虧,讓媳婦罵幾天解解氣也就算了。不就幾塊山芋嗎!五分錢一斤能值幾個錢?哎!不過大虎的確讓他頭痛。
家是不能回去了。
自己該幹點什麼呢?
二弟總算成家了,可丫丫呢?饑一頓飽一頓的。這幾天他差不多天天都給丫丫烤山芋,小妹丫丫也準時在二哥二嫂都睡了來山上小棚找他,兄妹倆倒也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