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許名仙字漢文,祖籍錢塘有家門
月光從窗戶上映射下來,漆黑的夜,泛著微光,床上的書生,似是被困在夢裏,使勁兒的掙紮著,口中像是說著什麼,忽的大叫一聲睜開了眼睛。
隻見那書生滿頭大汗,像是剛從水中出來似的,伸手用衣袖擦了擦頭上汗水,坐起身來,呆愣了一下。忽然抬起自己的手來,伸手去扯自己的衣袖,因著黑夜視物不便,又來回摸了幾下。感覺到有些不對,那書生掀開被子,穿上床邊的鞋子,感覺好像自己還在夢裏。
那書生站起身來,借著月光,看到了窗前的桌子,遲疑了一下,從桌子旁邊的五鬥櫃上,摸到了火折子,書生將蠟燭點亮,端起燭台,在室內仔細打量著,越看,越心驚,越看越激動。
“這是……這是……”書生激動的顫抖著手,眼睛也越來越亮。晃動的蠟燭使燭液滴落在手背上,炙痛的感覺讓書生回過神來,“我這是回來了,那娘子呢?娘子呢?”書生激動的拿著蠟燭就要出門找人。
轉身的時候,忽然瞥見了書桌上攤開的宣紙“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這是《孝經》?看這字體……”書生仔細瞧著宣紙上的內容,越看越覺得熟悉“這像是我自己寫的,可是,自棄文從醫後,我便改習草書,這顏體我是多年未用過了。”
書生這時才發現奇怪之處,原來隻以為是苦難過去,和娘子一同歸家,可是如今這房中隻有自己一個人的東西,沒有絲毫娘子生活過的痕跡。與娘子作的畫原來一直在房中掛的,哪怕搭配了鎮江也不曾離身,如今怎麼就沒有了?自己這雙手,許仙又看了看剛剛點蠟燭的時候沒有注意到的雙手,這像是一雙孩子的手啊,看樣子,未過總角。
還有這桌上的書,從鎮江回來之後,一直是放著一本《神農本草》的,如今怎麼會是《孝經》。自從為母親大人守孝三年後,隻有清明,父母親的祭日,才會默寫三篇《孝經》奉上,怎麼會現在還在讀《孝經》。
“漢文……漢文……”還不等書生想明白,門外忽然傳來了敲門聲,許仙打開房門,門外站著的熟悉卻又不那麼熟悉的人。
說是熟悉,姐弟倆相依為命,自己的親姐自然是認識的,說不熟悉,隻因眼前的人年輕太多了。許仙很久沒見過姐姐年輕的樣子了。自從父母先後過世,姐姐除了孝之後便將頭發盤了起來。眼前的姐姐一身素服,頭發隨意的挽了一個流蘇髻,粉黛未施,臉上略帶憔悴,此時正擔憂的看著自己。許仙雖然有許多的疑問,但並未想過要去問姐姐。剛剛他就發現了自己的手小了許多,隻是心中掛念娘子並未多想,此時看著眼前年輕了許多的姐姐,心裏倒是有了新的猜測,就差去證實了。但,這還需要把姐姐送走再說。
“姐姐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許仙問道。
“我這起夜看到你燈亮著,漢文,你是不是又熬夜了?你身體剛好,可不能再受涼了。”許嬌容說道。
“姐姐,我沒有熬夜,剛做了個夢,被驚醒了。”許仙一邊對許嬌容解釋一邊提取著她話中的信息,母親剛去世,應該是他十一二的時候,那時候姐姐應該是已經和姐夫成親了。他的房間裏很多東西都覺得眼熟,隻是更新了一點,但是和長大後的房間是一樣的,也就是說他現在應該是在姐姐姐夫家,他們的家,他們的房子在母親去世的時候就賣了。許仙想到這裏,難過的低下了頭,怎麼不早回來些時候呢?那樣他就有能力救母親的性命了。
許嬌容看許仙的神情便知道他又想死去的母親了,安慰道“又想娘了嗎?我知道,娘剛去世,你有點接受不了,我心裏也很難過,可是,娘在病床上躺了那麼久,我們早就有準備的不是嗎,娘和爹感情那麼好,現在和爹團聚去了,他們在一起一定會很高興的。隻是漢文,你身體剛好,一定要愛惜自己的身體,你如果有個三長兩短的,姐姐真的會堅持不住的。”許嬌容說著,眼淚流了下來。
“姐姐,你別哭啊,我知道的,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許仙看到許嬌容流淚,也顧不上自己的難過,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他能確定,他是真的回到母親剛去世的時候了,他雖然遺憾自己沒來得及救下母親,但是在他回來之前,母親早就去世好些年了,他也早就過了最難過的那段時間,現在最重要的是姐姐。
姐姐在母親剛去世的時候,忙前忙後的,雖說姐夫對姐姐很好,但是姐夫畢竟是個男人,又不會打算,家裏家外的都得靠著姐姐。爹娘相繼病倒,又前後去世,家裏賣了房子,盤了鋪子,還是欠下許多外債,姐夫那一個月三兩多的月錢還要顧著家裏的開銷,出門的應酬,根本攢不下許多錢,更何況這是許家的債務,不好全靠姐夫,於是姐姐不得不在外麵接了些浣洗,縫補的零活。那段時間自己剛失了母親,正難過著,姐姐又是照顧自己,又是做工的,還要照應著姐夫,沒多久就累倒了,懷了快三個月的小外甥也沒保住,又落下了病根,後來一直沒有孩子,直到自己成了親,才和娘子一起懷了孕,生下了碧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