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著昨晚沒回家，謝直已經罰他跪一天了，方才還氣得說要打他。
“江遐。”趙昱走過去，叫了江遐一聲。
聽到不是謝直的聲音，江遐鬆了一口，轉頭見是趙昱，他道：“殿下，原來是你，我還以為是我外祖。”
“等一下，我先起來。”江遐一抖一顫地站起來，嘶，跪太久了，好疼。
江遐道：“殿下，你是特地來找我的嗎？”
趙昱心虛地不敢看江遐，假裝看門外：“不是……我還先生的冊子，順道過來的。”
“哦。”江遐俯身揉了揉跪得已經發僵的膝蓋，道：“可惜了，江邇去章家去了，要晚些才能回來，現在沒好吃的。不過也沒事，我先帶你去後山。”
“但你不是……”趙昱看了一眼地上的蒲團。
“沒事。”江遐笑了：“你看，門外都沒人看著，其實他氣也沒那麼大。再說了，老頭每回都說要打死我，我不還是活得好好的？”
趙昱：“可是……”
“別說了，我的殿下，跟我走吧。”江遐笑了，拉住趙昱的袖子。
後山。
後山有間小屋，屋後種了大片竹子。
江遐打開門，把趙昱推了進去道：“殿下，你先進去坐著，我去煮茶。”
江遐不知從哪拿了個小錘子，在門口空地鑿出了一小塊冰。隨後，他進屋，從裏頭的木櫃裏摸出了一個燒水的壺，把那塊冰放進壺中。
“山中無好物，以雪煮茶，待我至賓。”江遐輕輕一吹，用火折子生了火：“茶水粗，殿下，別嫌棄呀。”
“很好的，”趙昱搖頭：“不會。”
待水煮開後，江遐從一節竹筒裏倒了些茶葉進去。他道：“這是去年同江邇去采的遠山青，待會你嚐嚐。”
趙昱：“你們采茶？”
江遐笑道：“玩而已，今年殿下要一同去嗎？”
“我……”趙昱愣了。
江遐就知道這人會猶豫，他直接道：“好了，就這麼說定了吧。”
“來，坐這吧。”江遐從桌下取出兩個竹條編的小凳子放在門前，招呼趙昱。
這天古怪得很，早上還晴的，如今又下雪了。
大雪紛紛揚揚，兩人捧著熱茶，坐在小凳子上，倚著門看雪。
江遐道：“到了晚上，落雪會欶欶打在竹上，臥窗聽雪，更有一番韻味。”
趙昱看著江遐，江遐也正巧看了過去。
江遐挑眉：“看我做什麼？想打架？”
兩人相視一笑，隨後低頭喝茶。
從門外看去，可看見西南角的紅梅門園，在小丘遠遠看去，一片白中紅色傲雪淩霜。
江遐見趙昱在看，便介紹道：“我娘和江邇都喜歡紅梅，所以小時候我爹在家中西南角裏種滿了紅梅。現在紅梅成園了。”
“江夫人是女中豪傑。”趙昱聽說過江遐他娘的故事。
人人都說，她巾幗不讓須眉，溫雅卻又不失魄力。她曾是京中才女，十六歲嫁給將軍江誠，學會了刀槍劍馬，後與夫一同鎮守邊陲十餘年。
想了許久，江遐隻幹幹巴巴道：“江邇很像她。”
其實江遐對他娘的感情很複雜。大概，是一個印象不算太深，一年見不了幾次，愛也不是，恨也不得的人。
她確確實實為國為民，是個好人，但也的的確確沒陪在兩個孩子身邊。
其實，小時候江遐也像江邇一樣，總盼著她回來，隻是，後來……小孩子嘛，被騙多了、失望多了，自然就長大了。
“算了，我們不談這個了。”江遐笑了笑，斂去眼底的失落，一下恢複往日的輕佻樣：“殿下，我有事要同你商量，我想厚顏無恥些，與你討個恩典。”
趙昱道：“什麼？”
“我想……”江遐看著趙昱的眼睛，睫毛微動：“我想日後你喚我阿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