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藍寨。
江湖中但凡有耳朵的人,絕對沒有一人,沒有聽見過長藍寨裏時藍跟長明這兩個赫赫名字。
江湖中但凡有眼睛的人,絕對沒有一人,不想見識長藍寨寨主時藍的無雙武功和副寨主長明的無雙風華。
長藍寨裏。
時藍著一身紅色勁裝,頭上是紅色珊瑚高束的馬尾,幾絲碎發隨意地垂在飽滿光潔的額頭。
她的嘴裏銜了一根狗尾巴草,正悠閑自得地翹著二郎腿,躺在大石頭上曬太陽。
這時的陽光很足,卻並不刺眼。
是她最喜歡的。
席地燦爛下,時藍整個人曬得暖洋洋的,像一隻山野滋養長大,極有靈氣的小獸,被陽光鍍了一層毛絨絨的金邊兒。
她的雙眸純粹泓然。
縱使此刻半眯著眼睛,也依然閃著靈動的光。
不知過了多久,時藍餘光瞥到一個粉色布裙的姑娘,提著裙擺,正緩緩走向她的方向。
姑娘生得一張討喜的短圓臉,眼睛也同樣圓溜溜的,臉頰掛著蘋果一般的淡紅。
時藍眼皮子也沒抬,手邊摸索了一會兒,便撿起狗尾草,三下兩下,編了一隻小狗,等姑娘走到她近旁時……
掐了點兒,正好一把塞到姑娘手裏。
手中的“小狗”活靈活現,尾巴一搖一搖的。
姑娘瞳孔睜大,臉立馬羞得通紅。
“寨……寨主,謝謝你。你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樣。”
“不一樣?”
時藍嘴邊掛著笑,支起了半邊身子,二郎腿翹久了,她覺得麻。
又隨便換了個姿勢。
時藍抬起腳晃了晃,再懶懶地打了一個嗬欠。
“村裏大家平日都怎麼說我的呢?”
這個粉色布裙的姑娘是附近村裏獵戶的女兒,遭遇敵國軍隊索要獵物,她出門之時,順手救下。
害怕敵國軍隊報複。
這幾日,她留姑娘一家人住在了長藍寨。
姑娘並不是江湖中人。
可時藍從小生在江湖中。
她突然有一點好奇,這些不是江湖中的人,對她到底會是什麼看法。
麵前的人豔麗生光,容色逼人。
姑娘心生恍惚,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開始糾結。
為什麼她出名在外的,不是長相,而是武功呢?
時藍把整張臉湊到她眼前。
“我就隨便問問,你怎麼還皺上眉了呢?”
姑娘被時藍盯得心跳有些加快,別過視線,掩麵咳了咳。
她總不能說,村裏的人經常拿她的名字嚇唬不聽話的小孩,說她是一個隨便一張口,就能活吞一個人的夜叉魔頭。
——殺人不眨眼睛,喝血不咽口水。
姑娘雖沒怎麼見過世麵,但還是知道挑什麼話說,什麼不該說。
“我以前聽家裏大人說,朝廷視長藍寨為眼中釘,長藍寨全是打家劫舍的壞人。但寨主你,跟傳聞中的一點兒都不一樣。寨主真的很漂亮,你比我見過的所有女子,不,比我看到過的那些仙子的畫像還要漂亮。更重要的是,寨主人也很善良。還有……”
時藍撇了撇嘴,心裏不屑地切了一聲。
這都什麼狗屁朝廷,可真沒有一點眼光。
……真沒勁。
這個時候,空氣裏突然傳來一陣狗吠。
時藍一瞅見那個毛絨絨的腦袋,心中倏地一緊,“哇”了一聲,把嘴裏叼的狗尾巴草吐了出來。
時藍雙腳雙手並用,精致眉眼胡亂擰成一團,一臉狼狽之色,顧不得長藍寨寨主威震天下之名,整個人趕緊往粉色布裙的姑娘身後鑽。
時藍第一次離她這麼近,粉色布裙的姑娘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時藍汗毛豎起,幾乎梗著脖子,眼巴巴地央求對方,“姑娘,你能不能幫我拉住……旺財。”
聲音磕磕巴巴。
粉色布裙的姑娘歎了一口氣,低下了頭,輕斥了一聲,拉住了眼前正拱著自己腳邊布料的小狗。
哭笑不得。
“我剛才的話沒有說完。還有,我從來沒有想過,寨主會怕旺財……”
旺財是她的小狗,當初,被時藍順手一道救下來的。
起初,她以為時藍高冷淡漠。
相處了幾日,她才明白,在江湖中令人聞風喪膽的長藍寨寨主的死穴,竟隻是一隻小狗。
姑娘也不是沒有見過怕狗的人。
村裏有個孩子也怕狗,半大的年紀,無論狗有沒有惹他,他天天都拿著根長棍子,隻要一遇到狗,便先發製人,一通亂打。
旺財也曾被他打得奄奄一息。
但與其他怕狗的人不一樣。
時藍雖然自己怕狗,卻隻是自己躲得遠遠的,還囑咐寨裏人一定要好好對待旺財。
她知道這事後,心裏一直暖暖的。
畢竟,旺財是她生病走了的母親留給她的唯一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