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故人過(1 / 2)

自這一日起,衛諼便極少來宋映微的住處,隻每日巳時前來問候一句,不過片刻便起身告辭。

青崖心中納悶兒,先前不是還整夜守著,怎麼這會子又這般生疏了,不禁問道:“公子為何不去陪著宋姑娘,她一人想來也很無趣!”

“她此時有人照顧,我去像什麼話。”衛諼著一身影青色衣衫,斜坐在臨窗軟榻上,背靠軟枕,腿上放了本泛黃的書卷,窗外正對著一叢蕉葉碧綠,越發襯得他散漫閑適,安享自在。

青崖忍不住打趣道:“要是連公子都不像話,那大概也沒人像話了!”這般克己守禮的,整個玉京都找不出幾個!

“你是無事可幹了閑得慌?”衛諼終於抬眸看了他一眼,“去把馬刷了。”

青崖立馬閉嘴,轉身出門,一溜煙兒逃了。

衛諼收回目光,他並非是不願去,隻是先前說錯了話,未免再惹她不快,養病這段時日就不去打擾了,其實玩笑兩句也無傷大雅,隻是她若不願,他自當尊重。

如此悉心養了數日,宋映微的氣色好了許多,傷痕也淡了不少,瞧著已無大礙。

衛諼見她大好,也該重新啟程了,這一日來到她的住處,便提了這事,宋映微自然無異議,命霜英打點行裝。

“還有一事,何將軍今夜設宴踐行,不知你可方便?”衛諼望著她,神色溫和,“當然不去也是無妨的,何將軍爽快,不會多心。”

“我去。”宋映微應下,又道,“原本你不說,我也是要請你幫忙的,蒙何將軍相助,還未敬謝,又怎敢不辭而別?”

衛諼頷首:“好,那我遲些來接你。”

是夜,天色不甚好,黑雲密布,想來明日也不是個好天氣,衛諼接了宋映微前去赴宴,互相見禮過後,便落了座。何衍家眷並不在此,又僅有三人,故而也未曾分席。

何衍請他們二人來,一為踐行,二來也是給提個醒:“你們這一路回去,恐怕也不太平,京中已隱隱有了亂像,我得到消息,聽聞陛下染病,已有大半月不曾上早朝,朝臣中已隱隱有立儲之聲。”

“陛下不上早朝也不是什麼稀罕事,朝中這些年又何時沒有過立儲之聲?”衛諼淡淡一笑,無意於繼續談論此事,“天家事,不妄議。”

何衍涼涼道:“這次可不一樣,陛下召了莊王回京。”

“莊王?”衛諼擰眉深思,京中尚有兩位皇子,便是要立儲,也沒有召弟弟回京的道理,更何況莊王誌在山水,不在朝堂。

“因為有個蠢貨說五殿下年長,但穩重不足,七殿下早慧,卻無生母教導,早立儲方可安定人心,咱們陛下行事向來隨心所欲,硬是把置身事外逍遙了幾十年的莊王給召回了京。”何衍搖頭歎息,頗具深意地看了他倆一眼,“這下你明白為何有人這麼急著想對宋姑娘下手了吧!”

陛下抱恙,莊王回京,等同於把立儲之事擺到了明麵上來說,陛下又是個不走尋常路的,想一出是一出,九龍匣之事絕非空穴來風,幾乎已鬧得人盡皆知,如此,帝師宋氏也深陷其中,當真是攪得一潭好渾水,豈是一個亂字得了!

衛諼眸色深斂,淡聲道:“想得倒是不錯,可惜打錯了算盤,她沒有那個東西。”

“是宋姑娘沒有,還是宋家沒有。”何衍再次提醒,“貴妃無子嗣,侯府一向不參與爭鬥,須得讓人信了宋姑娘沒有,你們這一路才好安穩。”

“自然是宋姑娘沒有,宋氏一族,從未出過女帝師。”宋映微一語定音,何衍此番話,意在提醒她已深陷泥潭之中,若要安穩,須得把自己摘出來才行,流言已經至此,是沒有人相信宋家沒有的,那便隻能是她沒有。

“如此甚好。”何衍點頭,話已至此,小諼知道該如何做。

散宴後,衛諼送宋映微回房,廊下燈籠因風亂擺,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他的聲音溫和穩重,很容易安定人心:“此事你不必憂心,我自會去安排。”

宋映微在房門前止步,抬頭望著他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兄長在何處,自離京那日起,我就沒有再見過他了,所以,你盡可著人假扮我兄長,隻要宋家長子現身,自然無人再記得我。宋家九郎年二十五,慣穿碧青色衣衫,白緞縛眼,行動與常人無異。”

她不能連累侯府,這是將自己摘出來最好的方法,帝師宋氏,不結黨,不營私,世代忠於帝王,如果九龍匣真的在宋家,那必定是在帝師手上。

“好。”衛諼頷首應下,望著她轉身踏入屋內,廊下光暈昏暗,素衣如雪,長發如墨,身子有些單薄,卻很堅強。

次日是個陰雨天,綿綿無盡,籠了天地。

房簷下雨珠成簾,霜英撐著一把白絹傘,將宋映微接出何將軍府,扶上了馬車,將雨傘收攏置在一邊,將衛世子給的手爐塞進她手中:“今日真不是個好天氣,姑娘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