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第15號台風妮亞圖將於今天晚上九點左右在我市登陸,請我市市民緊閉門窗,減少外出……”
s大附中的保安值班室裏,女播報員甜美的聲音在小小的房間裏回蕩,但回應它的隻有一聲聲沉重的呼嚕聲。桌子上還有一瓶沒喝完的酒,值夜班的老張坐在椅子上,仰頭打著呼嚕,竟就這麼睡著了。
外麵的雨開始變大,風呼嘯著,順著窗戶縫隙溜進來,也帶來一個不同尋常的聲音。
“來人啊——救——”
雨勢猛地變大了,將那聲音的尾音盡數吞沒。
老張突然驚醒。
他看著透過窗戶縫砸進來的雨,暗罵了一聲,起身將窗戶關死。他坐在位子上又凝神聽了一會兒,卻還是沒熬過睡意,頭一歪繼續睡過去。
緊閉的窗戶隔絕了外界大量的聲音,風聲、雨聲,以及少年越發微弱的呼救聲。
“求求你,求求……救命……”
九月末的a市依然燥熱,因台風影響沒涼快了幾天,又重返32c高溫。汗水濕噠噠地黏在皮膚上,整個人像是被無形的塑料薄膜包住,透不過氣。
餘也本不想在這種鬼天氣裏出攤。
他之前的攤位在商業街那兒。前幾天商業街街道整改,餘也這才收拾了攤子,改到s大周圍來做生意。這是一處算得上僻靜的巷子,名為周家巷。周圍有家小賣部,早上會有人推著早餐車在巷子口賣早餐。
這都是餘也的新同事。
今天是餘也這幾天來頭回出攤。他這人沒什麼追求,但儀式感要做足,像模像樣地拿了塊紅綢剪了個彩,手機放了三分鍾鞭炮音效就算是慶祝開張了。因此現在一筆生意沒做成就回去未免也太不吉利。
餘也憐愛地摸了摸手邊招財貓光滑的腦袋,支著下巴發呆。
“哎、哎,那邊那個,小夥子。”
餘也轉過頭,看到隔壁的小賣部老板在朝他招手。
“吃冰棍嗎?”老板從冰櫃裏掏出根冰棍。
餘也走過去,剛想接了,突然警惕地收回手:“要錢嗎?”
小賣部老板見他這幅樣子,給氣樂了:“謔,合著你以為我強買強賣呢?”
餘也無辜地攤攤手:“我這不是多個心眼嘛。”
“行了行了,不要你錢。”老板眼不見為淨,把冰棍往餘也手裏一塞,揮手趕他。
餘也接了冰棍,衝老板笑了下,露出兩個酒窩,很是乖巧可愛。
他一邊叼著冰棍一邊溜達回自己的攤子上,支著腦袋繼續發呆。
倒是那小賣部老板又閑不住了,探頭看著他那張好看的娃娃臉。隻見一身簡單的白t黑褲,一副十足學生氣的模樣,混進隔壁s大綽綽有餘。與他那正兒八經好青年的模樣格格不入的是他那個攤子——鋪著紅綢黃緞,攤前一塊板子,上書“周易八卦,算命測字,樣樣精通,不準不要錢”。
老板好奇道:“小夥子,你算命呐?”
餘也指了指攤子前的招牌:“這不寫著呢嘛。”
小賣部老板將信將疑,這小夥子看著就不像是個會說謊的,但這副樣子就算說是給他師傅看攤子的,人家都不一定信。
[好歹穿個道袍裝裝樣子吧……]他心想。
餘也無奈,這不是天氣怪熱的,道袍穿不住。
小賣部老板縮回腦袋,在那兒欲言又止:“哎,那要不給我……”
“算命?”
尖利的女聲驟然打斷了小賣部老板沒說完的話。
餘也眼睛一亮,擺出個營業式微笑,露出標準的八顆白牙。
“是啊,您要來一卦嗎?”
來人是住在周家巷的趙阿姨,名叫趙曉芳,處在五六十歲這個最會相信也最會質疑的矛盾年紀,同時也是跑居委會跑得最勤的積極分子之一。
她聽到餘也的話後皺了皺眉,目光跟個雷達似的將餘也掃視了一遍。
她冷笑一聲:“我看你年紀輕輕的,不去好好念書,別是騙子吧?”
“騙子”二字一出,餘也的表情一頓,眼神也跟著變了。
他漸漸收起了笑容。
這個原本懶洋洋的青年不知何時褪去了那層乖巧的外衣,話鋒一轉,卻突然道:“先不提我,您兒子的事解決了嗎?”
趙曉芳一愣。
她嗤笑一聲:“什麼兒子,胡說八道。”
她嘴上逞強,但內心努力按捺著翻湧的情緒。
她說著,又仔細打量了一遍這個年輕人,見他一沒有閉目凝神,二沒有屈指掐訣,隻是直勾勾地盯著她看,那雙烏黑的眼睛像是能洞察她內心所有的秘密。
“是嗎?你兒子不是你的心病嗎?”
趙曉芳擰起眉:不可能,他怎麼會知道。
她猛地扭頭,看向小賣部的老黃。肯定是他,是他告訴這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