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唐嵐,北京一所戲曲學院的學生。
我最喜歡周末閑暇的時候,去找學校附近胡同西頭的喬夢嵐奶奶聊天。北京的每條胡同都像是老戲裏古雅的戲文,但我最愛聽的,還是喬奶奶唱的折子戲,和她絮絮叨叨說的一些經年舊事。
奶奶耄耋之年,但未見老態,平時在家也身著精致的旗袍,襯得腰身依然直挺優雅;那一頭銀發她也是要精心料理的,鬈曲的發卷總讓我想起神廟裏的蓮瓣浮雕。她年輕的時候,也是名滿京華的京劇名角兒,所以我從她那兒,也學到了不少東西。沒事兒的時候,我也幫著她收拾收拾屋子,一邊收拾,一邊聽她唱她最喜愛的《珍珠烈火旗》和《春閨夢》。有時我與她的眼神無意中交彙,感覺她在唱這兩折戲的時候眼神就像夜晚曠野裏的月光,悠悠蕩蕩,朝著不知目的地的遠方飄去,很溫柔又帶著點悵然若失。
一次,我幫她收拾東西時,偶然間找出了一盤陳夢棠陳老板的京劇唱片,上麵已經積攢了些塵土。我久慕陳老板盛名,不由得驚呼:“哎呀,奶奶,您這兒還有陳夢棠老板的唱片哪?您和他……當年應該也認識?”
奶奶唱戲的聲音戛然而止。她還是那樣優雅地朝我這邊走來,隻是步子帶了些急切和淩亂。她從我手裏接過唱片,沒說話,隻是一遍一遍用生了皺紋但依然纖細的手指撫著,良久,有眼淚打在時光的塵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