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將至之際,天幕還暗沉沉的,一道流光拖著長尾劃過天際,向著大陸西北方而去。
天玄大陸,迷蹤之地。
從遠方而來,一路急速前行的流光降落在略顯陰暗的密林裏,連帶著一大片枝葉,在地麵上砸出了一個大坑。
正在林中覓食的鳥雀被這動靜驚起,四散開來。
許是感受到了威脅,鳥雀們紛紛以最快的速度遠離了這一片區域,大坑周圍霎時間安靜下來。
許久之後。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緊接著,一隻髒兮兮,毛絨絨的小爪子探出來,搭在了大坑邊上。
小爪子拍了拍地麵,確認了爪下的觸感是堅硬結實的後,這才將另外一隻小爪子也伸了上來。
爪子的主人按著坑旁邊的地麵,兩爪一齊用力,後腿再一蹬……
一隻本是通體雪白,如今卻變得灰撲撲的小狐狸從坑裏爬了上來。
小狐狸把爪子抬起來,仔細打量了一番,圓溜溜的大眼睛中閃過一絲迷茫。
“嗷?”
這是又穿了嗎?
身為一個已經有過兩次死亡體驗的人,塗九言表示,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還能有再活一次的機會。
狐族叛徒的醜惡嘴臉還曆曆在目,烈火焚身的痛苦也還恍如昨日般深刻,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折磨,完全失去意識的瞬間她反倒鬆了一口氣。
雖然還有著放不下的人和事。
其實在臨死前,她並不為即將到來的死亡而感到後悔或是害怕,因為她用生命保護了自己重要的親人和族人們,她隻是遺憾,沒能揭穿叛徒的真麵目,把族內的叛徒們連根拔起,而她自己,也沒來得及向暗戀了多年的女神表明心意。
或許這樣的日子繼續下去,再給她一個五十年,她也未必能鼓起勇氣去向女神表白,但至少活著的時候,她還能時不時地,偷偷在遠處看著女神,死了,那就連再看女神一眼的機會都沒了。
她以為一切將在她意識消失的那一刻終止,隻是……也不知是上天垂憐還是命中有福,她竟再一次重生了。
第一世的塗九言生活在一個大部分人堅信科學和唯物主義的世界,在那個世界,她是個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剛從大學畢業找到工作,還沒等她入職,便因為一樁意外來到了一個不太科學的,有著人妖鬼魔仙等各個種族的修真/世界。
按照那個世界很多幻想類文學作品的說法,她胎穿了,穿到了一隻狐妖身上,還是一隻血統高貴的狐妖。
這個世界的妖族們等級劃分直白又森嚴,最底層的是未開靈智的妖獸,妖獸開了靈智踏上修煉之途便是妖修,而妖修又分後天和先天,大多數妖修都是後天妖修,也就是從妖獸修煉而來的,隻有極少的那一部分純血皇族,才算是先天妖修,他們生而便有著與這個世界人族築基期同等的修為。
對妖族而言,先天妖修們是能夠統領一個族群的,尊貴無比的存在。
塗九言便是穿成了狐中皇族——天狐族族長的幼女。狐族眾妖對這個年幼的九公主是極其寵愛的,尤其是在發現小公主活潑可愛又不嬌縱,笑起來時簡直能甜透他們的心之後,那寵溺之心更是一發不可收拾了。
在這個世界,塗九言得到了前世在心中向往已久的親情和友情,便是連愛情,都意外的發了芽,可惜並沒能結果。
用一句話來形容,可以說是——一見秋寒誤終生。
讓塗九言一見鍾情,再見傾心,而後又對她有著救命之恩,使得她暗戀了上百年的人,名為紀秋寒,乃是人族五大宗門之首清河劍宗的首席弟子,根骨極佳,天賦一流,修為高深,性格冷淡,堪稱修真界第一高嶺之花。
她是修真界長輩們口中年輕一輩的楷模,也是年輕一輩修真者們頭頂的大山。
有多少人嫉妒她,就有多少人仰慕她,這些人倒是有個共同點——都不太敢靠近她。
塗九言與他們不同的地方在於,她很明確的知道,自己對紀秋寒,並非是單純的仰慕之情,而是另一種,時常會讓她心底產生些許妄想的感情。
種族間的距離,使得塗九言見到紀秋寒的機會並不多。
雖說自上一次浩劫過後,各族之間那些個陳年老賬算是清的差不多了,人族和妖族近來幾百年也沒有產生什麼老死不相往來的大仇恨,但到底是非我族類,妖中皇族們與人族大宗門交集也不算太多。
如非必要,雙方也是不太樂意頻繁往來的。
所以塗九言也隻能趁著每十年一次,全修真界開交流大會的時候,名正言順的以狐族領隊的身份與紀秋寒所在的劍宗進行友好往來,以期和女神多見上幾麵。
更多時候,她會自己接了任務從族裏出去,一有機會就“順道”跟在紀秋寒身後,遠遠地看她幾眼。
對她而言,暗戀的日子有苦也有甜,轉眼便是一百多年過去了,她對紀秋寒的感情隻增不減,久而久之,便連家裏人都知道了她的心思。兄姐們都勸她大大方方地跟人家直說,可她就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