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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夏苗三歲半。
三歲半的夏苗是個肉墩墩的奶團子,肌膚雪白,眼睛明亮,笑起來臉上有兩個很深的酒窩。
夏家是夏家村最富有的家庭之一。夏苗是村子裏最漂亮的孩子。
在同齡人還穿著開襠褲滿村瘋跑的時候,夏苗已經穿上了嶄新的洋裙小皮鞋,打扮的幹淨整潔,如同電視裏的洋娃娃。
——這得益於夏家開了一間小賣部。
三歲半的夏苗正處於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候,眉眼天真不知愁為何物。
三月末稍,天空澄淨透藍。
茂盛的楊樹底下,嘰嘰喳喳的圍了一群孩子,大點兒的在跳繩,小的們則蹲在地上看。纖韌的跳繩一蕩一蕩,仿佛把所有的不愉快都拋到了天上。
少年不懼歲月長。
夏苗習慣性的從口袋裏掏i出一粒薄荷糖,拆開包裝,放進嘴裏慢慢地嚼。薄荷清涼,一股辛澀的味道在口腔裏彌漫開來。
天兒越來越熱了,密匝匝的樹葉間不見一絲風。夏苗粉嘟嘟的臉上沾染了薄薄一層汗,仿如麵團子捏成的一般。
“苗苗,你在幹什麼呢?”
夏苗回頭一看,原來是好朋友胡奕可。奕可正吃力地背著她未滿周歲的小弟弟,遠遠的從山上走來。
夏苗用力的朝她揮手。
奕可今年五歲,頭上紮了兩個揪揪,此刻正鼓圓了一雙眼睛,累得滿身是汗。
“我在折糖紙。”夏苗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收藏。她喜歡把吃剩下來的糖紙攢起來,折成千紙鶴、小星星之類的。夏苗的手很巧,折出來的東西總是栩栩如生。那個年代娛樂方式單一,折糖紙算是為數不多的喜好。
“還有糖嗎?”胡奕可垂涎三尺的盯著她的掌心,“我也想吃。”
“好呀。”夏苗立即從口袋裏掏i出糖袋。
包裝袋裏隻剩下最後兩個。
“對不起啊,”夏苗為難的遞了過去,“隻剩兩個啦,我們一人一……”
“太好了——”
不等她說完,胡奕可已經迫不及待的一把全抓過去,笑嘻嘻道:“我和弟弟一人一顆。夏苗你真是個好人!”
夏苗一怔,小弟弟沒滿周歲也能吃糖嗎?她輕輕蹭了下手背,上麵一陣火辣辣的刺痛。胡奕可手勁太大,抓得她手疼。
夏苗心裏有些不舒服,但她沒說什麼。
奕可也才隻有五歲而已。
遠處忽然傳來一串嘹亮清越的鳴笛聲。孩子們的注意力幾乎一下子便被汽車吸引了過去。
【看!是吉普車欸!爸爸說這種車隻有當官的能做!】
【大家快看,車裏坐的人是不是陸禾?】
【是陸禾嗎?真的是陸禾欸。】
【他爸爸真的來接他了!】
陸禾也是夏家村的孩子。
他沒有爸爸,也沒有人見過他的媽媽。陸禾一直跟奶奶相依為命。
陸禾發育得晚,身材羸弱,膚色常年透著股不健康的白,漂亮清秀的像個姑娘。因為這些,村裏的壞孩子沒少欺負他。那些人霸占他的座位,弄髒他的作業,折斷他的鉛筆,甚而埋伏在放學的路上群毆他……
樓上樓下。
夏苗不止一次看見過陸禾傷痕累累的回家,卻隻換來不被理解的破口大罵。
她見過陸禾最狼狽的樣子。
也是這麼一個安靜的下午,陸禾被壞孩子們扒掉衣服,肆無忌憚的嘲笑。小小少年,貓兒一樣蜷縮在角落裏,神情悲憤如同困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