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不悟躲在山腳下的破木屋外,透過木牆縫隙往屋裏偷看。屋裏生著火堆,兩個土匪對著他喝酒聊天,身旁放著他們的劍。就在他們不遠處的地上,還躺著個暈迷不醒的人。
零下十幾度的夜晚,易不悟緊張得後背冒起了冷汗——他要想個辦法把暈迷的人從那兩個土匪手中救出來!
事情還得從昨日說起。
臨死時,他穿進自己寫的玄幻小說《最強武皇》裏,天道告訴他,他構建的這個世界即將崩壞,原因出在男主角楊文頤身上。不想死就得找到崩壞的原因,並且修複它。
老實說,一開始他還躍躍欲試。畢竟是自己寫的小說,沒有人能比他更熟悉裏麵的事物。隻要能搶在楊文頤前麵拿到裏麵所有的金手指,他就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但他一進去就在挨打,一群人圍著他拳打腳踢,他當時腦袋裏嗡嗡作響,身上又疼又冷,直接讓人給幹懵了。
他蜷在地上悶了半天才站起身,打量起四周的環境——那幾個打他的人將他帶到了一處荒廢的破屋裏,房子的窗戶已經剝落,冷風正從窗口呼嘯著拚命往屋裏灌。順著窗戶向外望去,外麵是一片銀裝素裹、荒無人煙的光景。
他來到屋外,舉目眺望,附近除了白雪就隻剩下雪覆蓋的幾間矮屋與零星枯樹,再遠處卻有一座看上去非常古老的城市。
他的麵前出現了一個金色的框框,上麵寫著:
時間:天釋元年亥月壬寅日
地點:夏城郊區
人物:楚樓
他看到這個時,人都麻了——
原文中男主角楊文頤登基當了皇帝,改國號為天釋,小說都大結局了!
再說這個楚樓,身體瘦骨嶙峋、傷痕累累,還衣不蔽體,兩個腳拇指都從偏短的布鞋裏鑽了出去。渾身上下透著兩個字:炮灰。
他緊抱著自己的雙臂,不住地顫抖著,艱難地走在紛紛揚揚的雪地裏,大雪伴著勁風裹挾著自己,冷風像冰刀一般一刀刀剜在身上,痛到麻木。就這麼在雪地裏走了一陣,他遇到了一個身披黑色鬥篷,騎赤馬的人。
此人身背一把黑柄黑鞘的長刀,刀身已積上落雪,隨著他的身影越來越近,易不悟突然想起他是誰,激動得心跳加速,眼神都亮了起來。
因為職業習慣,易不悟隨手給他起了一卦,無妄之六三,下下卦。預想他此行多半不順,於是將他攔下。
彼時易不悟抬頭仰視著,正好與他居高臨下的視線相對。他看見他那被鬥篷帽遮住了半張的、如刀鋒雕刻般冷峻的臉上,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對削薄無情的唇,嘴角的線條冷酷得仿佛是千年不化的寒冰。
他似乎已經冒著風雪趕了很長的路,有些蒼白的臉上似乎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冰霜,為原本蕭瑟的天地間更添了幾分肅殺。
他沒有說話,從腰間掏出一個什麼東西向扔給了易不悟。
易不悟接住一看,居然是塊碎銀子。
眼看他將要打馬前行,易不悟趕緊張開雙臂,大聲道:“公子留步!”他沒有理會,易不悟繼續說:“適才公子突然出現,我順手起了一卦,乃天雷無妄。”
他依舊不語。
易不悟又說:“淺水起波瀾,平地生荊棘。言語虛參商,猶恐無端的。”
“何解?”他這才開口問道,聲音低沉而冷淡。
“平地生不了荊棘,淺水也很難起波瀾,公子此行,恐有不利。”
“如何破?”
易不悟將雙手放在嘴邊呼著氣,冷得牙齒都合不上,思忖道:“公子此行不存妄想則平安無事,為謀私利則大為不利,不宜行。”
他沉默而平靜地聽完之後,既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否定,隻是從懷裏掏出一個什麼東西,轉手就朝易不悟扔了過去。
易不悟雙手捧住,見接住了個錢袋子,沉甸甸地。
“給我的?”他仰頭問,那個人沒有回答。隻是拽了一把馬韁,赤馬得令,正欲向前走,易不悟一把拉住他的衣擺,緊張地問:“你一定要去?”
他看向易不悟的手,易不悟也隨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瘦弱汙黑的手指抓在他麵料華貴的鬥篷上,不合時宜。他趕緊鬆手,解釋道:“你給我錢,救我的命,是個好人。切記此行需謹慎行事,不可莽撞,以防這無妄之災。”
他沉默依舊,隻是削薄的唇微微上揚,露出抹意義不明的冷笑,然後勒韁,赤馬向前走了幾步,越來越快,緊接著便急速地奔馳於皚皚白雪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