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枝枝醒來的時候是在一間小木屋裏,木屋四麵無窗,牆角擺滿各類物品,在透過木板縫隙的白光中也無法看得明朗。
而自己正半臥在牆邊的石床上,冰冷自石床內部傳導到她身上,讓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分明記得,辭職以後是在家躺下的……
徐枝枝半昧雙眼花了一些時間才適應屋裏不太明朗的光線,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心裏憑空生出幾分恐懼,她一身破衣爛縷,哪裏有什麼人樣。
這究竟是哪兒?自己是被綁架了嗎?
正是此時,門外傳來鐵鏈碰撞木板的聲音,一聲一聲沉重地敲在她心上。
徐枝枝抱著不太厚實的棉絮把自己裹起來,往石床角落裏靠。
木門終於被打開,隻見一個矮胖的婦人,掐著腰站在門口,逆著光看不清婦人的臉。
“丫頭既已醒了,就隨老身去收拾梳妝吧。”婦人語氣溫和,動作卻帶著粗魯,入門後木門嘭地砸向石床,一下子砸醒了徐枝枝。
她覺得此情此景好像在哪兒見到過,明明是第一次見這老婦,卻有一種奇怪的熟悉感。
婦人想扯下她胸前抱得死死的棉被,“丫頭,昨兒的情景你也見了,你這樣死命反抗,隻會更加痛苦。”
她指了指徐枝枝手臂上的傷痕,徐枝枝才感受到刺骨的疼痛。
徐枝枝鬆開被子開始查看身上的傷口,大大小小有十好幾處,大部分都是紫黑的淤傷,處處都暴露在身上這件破衫之外。
見她一直看身上的衣服,婦人又徐徐開口:“你若嫁了章府的二少爺,以後定可穿金戴銀……這身破衣裳……”
婦人說話點到為止,也是知道自己說話的對象是個聰明人,能夠權衡其中利害關係。卻不想麵前嬌滴滴的美人兒抬眼說的第一句話竟是:
“你說的那個章府二少爺,是不是叫章康安,平時最喜歡花天酒地月下風流?”
徐枝枝問得直接,婦人一時愣住嘴巴微微張著,卻不知該怎麼回答。
見她不回,徐枝枝又問:“是你就點頭,不是你就搖頭,這個問題很難嗎?”
婦人這才微微點頭,像是沒見過徐枝枝這副模樣一般:“丫頭,那章二公子或許風流了些,但是他也是真心想娶你的,你看你這麼大年紀,要想找這麼好的人家,也不容易了……”
這就是了。那章二或許是真的喜歡,但也活不過新婚夜了。
這章康安是徐枝枝最近看的權謀小說裏《西閣海》中的小配角,沒活過小說第三幕就被滿門抄斬了。
那她現在應該就是書中被迫嫁給章康安半路被男主救下的小姑娘,許杉月了。
隻是她沒有想到像穿書這樣的事情竟然真的能發生在自己身上,她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英語老師,工作期間兢兢業業,政策變化也就罷了,狗公司竟然還要扣保底工資,好不容易辭了職準備好好睡一覺安慰一下自己辛勞的身體,醒來竟然又進了書裏!
如果是什麼女主角或者經典女配角也就罷了,在這樣一部權謀小說裏,自己竟然隻是一個普普通通可有可無的路人甲。
就說這許杉月,雖說是沒嫁給章二,但章府事發之後被照看自己的老婦人賣給風月澗做了青樓女子,因為不願苟從,半夜裏一頭紮進繡城最大的那條河裏就結束了她慘淡的一生。
徐枝枝看了看眼前的婦人,又回想了下書中的情形,心裏更加恐懼。
“不行,必須在章府事發之前逃出去。”她這樣想著,雙手被婦人暖暖握著,心中卻如同冷鐵一樣。
——
還好古代人結婚的禮節冗繁,她這一身傷將養了好些日子才褪了一點痕跡,章二色膽迷天,早已按捺不住,急慌慌地,總想要將婚期提前。
如果不是那老婦在中間擋著,她可能已經是黃泉路上一點亡魂了。
這段時日徐枝枝也沒有閑著,她用章府送來的銀錢,趁著和老婦采買的時候去茶樓聽消息,估摸著日子,等著“救她”的貴人到來。
終於在嫁衣製成那日,徐枝枝照例跟老婦一起出門去取。路過茶鋪老婦自然停下來,等她買一壺茉莉,老婦懂規矩,已經開始提前適應身份的尊別,徐枝枝也不理她,坐下來靜靜等茶放涼。
茶快涼透時,徐枝枝才聽到隔壁桌的兩個男的閑談京中實事。
“聽說了嗎?現在的宰甫訾鴻哲,前日裏在家中卒了……”
“此話當真,那可是太子太傅啊!”
“可不是……”
舊太傅身死,就意味著新太傅要上位了。等了這麼多天,徐枝枝終於等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桌上的茉莉仍舊沒有喝,她小心從錢袋裏拿出幾文錢,後想了想又多拿了些,一並放在桌上,便離去了。
老婦沒說什麼,隻當她是喝茶喝出了情感,心想散財衝喜也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