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刺客,金盆洗手以後,何去何從有何為?
我是一名刺客,新帝二年,穀雨,勾兌——行話,意思是不幹了。這麼多年風風雨雨,好不容易掙一個從頭來過的機會,我卻不知道能做什麼。
憑我那些走南闖北的經驗來看,最舒坦要去江南水鄉,玲瓏窈窕,煙籠寒水月籠沙,柔是一幕帳擁人入懷。或者要瀟灑的,吃點苦去漠北,平沙茫茫黃入天,開間客棧——那邊還是要舞刀弄槍,不符合我退隱江湖的初衷。
我以前南來北往不覺得天地廣大如此,蓮青指哪我去哪,這樣想來我也真是一位稱職的手下,難怪藍采荷那麼多人攔著不讓我走。
晴晝昏日暮,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我還得找個地方避雨。偏這馬和我對著幹,強來倔去,要不是我武功到位,說不定就得被甩下來。想不到堂堂高手如我,竟然在荒郊野嶺和一匹二等馬較勁兒。
一隊人馬從南邊來了。放在以前,我肯定得避著,所謂掩人耳目,但現在可用不著了,哎嘿,我就在這路中央。
這馬怎麼這麼倔?
巧了不是麼,山賊,吆來喝去的,清一色的短腿馬,也不知道威風個什麼。
這馬終於肯動了,挪著屁股慢悠悠地走,正擋著那幫人。
八匹馬六男十二女,這不超載嘛,看那馬小腿彎的。
我甩了一鞭子,做人還是不能太顯眼,尤其碰上山賊土匪這樣的,他們看誰都不順眼,在這偏僻地界,看一眼砍一刀的事兒可不稀奇,還是不要自找麻煩。
大哥,前麵這男的是個眼生的。
這時候他一個人在這搞嘛事兒?
五爺~
別說話!
我都這麼邊上了,怎麼,這路是你開的?
還別說,山賊都是這麼想的。
其中一對女子裝扮是妖豔了點,但看那架勢,絕非善茬,這年頭,女山賊也不少見。
天雷一滾。
他有刀!
不是吧大姑娘,這你都看得見?
但這不是刀,是軟劍。
哪怕我有兵器,也犯不著一言不發就動手哇,你們有沒有點掂量,知不知道什麼是三思而後行?
狹路相逢,強者勝。
我唯一沒想到的是,這小地方的山賊,居然也武功了得,尤其那為首的絡腮胡大漢,孔武有力,一雙眼凶神惡煞,兩板青龍斧舞得虎虎生威。
那些煙花女子嚇得驚聲尖叫,大爺啊大姐啊祖宗啊一通亂喊,居然沒一個會騎馬的,要不然趁這亂子還能跑了。
那對雙生姐妹花一個扔毒鏢一個耍長鞭,鬼步魅影難以捉摸。
說實話,雖然我曾經是一名專業的刺客,但專業組織培養的刺客是術業有專攻——閻判官,鬼目探,水墨客,黑無常,白無常,俏孟婆——我就是水墨客,勾魂索命真不是我拿手的。
識時務者為俊傑,他們怎麼這麼難纏?
我接連兩個後空翻躲過一連串紫蘇飛鏢,那群小女子亂作一團,跑得東南西北不清,自己人撞自己人算了,還撞我,撞我也就算了,偏撞那鏢口上。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兩方交手不禍旁人,我是那種冷酷無情的人嗎?
我是,但我還是拉了一把那粉衫女子,畢竟我已經做出改變,如今的我,已經是不一樣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