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一場寒。”老人家一輩輩傳下來的話，確實有理。顯見的城市裏的植被已經凋敝起來了，冷風一起，帶了點肅殺的味道。
醫院裏的樹木，葉子掉色掉的個青青黃黃，門口的銀杏樹葉子，風一吹直能埋人腳。
然後陶柚就踩著一路的銀杏樹葉子，噗呲噗呲的進了醫院大門。
“扣扣——
“賀醫生。”
賀敬循聲抬頭，看到了今日約好的人：深藍牛仔褲，上麵一件淺綠的針織衫，外麵再套個藏藍色薄風衣。都不是什麼亮色，人卻鮮活的很。這天氣就穿上了長風衣，看來是有些怕冷了。
“你上個病人過去還沒多長時間啊，我們這行不用衝業績。”他嚐試著開了個玩笑。
“這不是為了拯救植物人嘛。”陶柚笑得一臉真誠。
賀敬懷疑陶柚在外有巨額欠款，急需用錢。可賀醫生是個含蓄內斂的，這種事情不管有沒有，問出來都挺叫人尷尬的。
所以賀敬嚐試了幾次，想對方的話裏挖出點邊角料來，好根據情況調整一下對病人的喚醒進度。
畢竟保證入艙者的身體健康也很重要，陶柚的工作量有些太大了。
“賀醫生，你方便的話，我們準備一下就開始吧。”眼前人一副很有幹勁的樣子。
賀敬溫和地笑著搖搖頭：“走吧。”
兩人穿過醫院層層走廊，一路走著，活動的病人越來越少，廊道背光處泛起絲絲陰冷的涼意，被窗邊斜著切割開，另一邊是刺眼的陽光刺窗而過。
終於在一個貼著“閑人勿進”標語的厚重大門前停下。
賀醫生雙手拉開驗證過信息的電子鎖大門，陶柚熟門熟路的跟了進去。
裏麵是一個艙型的機器。
——“意識嚐試複醒助力機”。
陶柚通俗易懂的管這玩意兒叫“入夢機”。
並且深以為然：“病人都睡著，那腦袋裏的畫麵就是夢了嘛。借著機器在人家腦袋裏蹦來竄去，可不就是“入夢機”，生動形象，簡潔明了。”
說完還自我肯定的點了點頭。
等著賀敬調試設備的時候，陶柚就坐在椅子上盯著機器發起了呆：說來好笑，這入夢機自己都進去過六回了，可她連這東西哪裏來的都不甚清楚。
大概是一年前，南方小城醫院倉庫裏莫名多出來一台艙型機器，小新聞大家看過就過了，直到後來全國陸陸續續十幾家醫院都發現了一樣的機器，這才引起大家注意。
醫院與科研所聯合組織了一支科研團隊，兩頭下手，發現這機器居然可以讓人進入到植物人患者的意識中，對於喚醒病人簡直就是醫學新方法的突破。
美中不足，這機器的性能很多都研究不明白，雖然沒發現什麼對人有傷害的地方，不過不明確的東西，大家多少都還是望而卻步的。
所以嚐試的病人家屬並不多，找一個願意進艙的人更是難上加難。
於是醫院就將報酬提高了不少，然後陶柚就來了。
對此，陶柚的說法是：“我這不是剛好嘛，青春年華，身強力壯。孤寡一人，無牽無掛。更重要的是，拯救他人，這是多麼偉大的事業。”
從此，陶柚就走上了得到高薪（劃掉）、勤懇工作，“拔起”植物人的道路。效果居然還不錯，賀醫生說她是幾位進艙者中喚醒人數最多的一位，並且速度也很快，確實給醫生與病人們帶來了很大的希望，陶柚聽過也隻是笑笑，多少帶了點名不副實的心虛。
“好了，狀態可以的話就能進去了。”賀醫生的聲音把魂遊天外的陶柚拉了回來。
陶柚不好意思的朝賀敬笑笑，掛了外衣走到了艙邊，突然轉過身來問道：“賀醫生，這十個病人叫醒完成後，如果……我還想繼續的話，還可以嗎。”
“嗯？”似是沒料到陶柚會有這個問題，賀敬略微沉思了一下：“結束之後我們會對你做一個全麵檢查，之後可能會有一個長久的觀察期，確保不會出現潛伏的身體損傷。所以，就算可以的話，應該也要很久以後了。”
看著陶柚微微蹙了蹙眉，賀敬到底還是沒忍住：“陶小姐，你……經濟上有什麼困難嗎？”
畢竟醫院開的酬薪確實不菲。
陶柚很坦然的樣子，可能是看賀醫生害怕戳到別人難處略微有些尷尬的樣子，反倒沒心沒肺的笑起來：“可能吧。現在就想搶錢搶時間。”
說著還朝賀敬眨眨眼，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
賀敬：“……”
不等他想出回句什麼，人就已經躺下關了艙門。賀敬隻好守在一旁仔細的注意起各項數據來。
“嘀——歡迎進入，2048為您服務。”
電子音毫無起伏的發出啟動設定語。
下一秒，畫風突變。
“裴小姐，您又來啦。”2048瞬間變得活潑異常。
饒是進來好幾回，陶柚也忍不住感歎這瞬變的速度：川劇變臉都沒有這麼誇張。
想到2048由小管家一樣彬彬有禮的紳士模式變成現在這樣，時不時野馬脫韁一下，自己功不可沒，就更加感歎：毀人（機）不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