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回來?我再不回來你又要離婚了。”葉瑩把車鑰匙隨便往玄關櫃子上扔,換了拖鞋走進客廳。
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宋雅蘭一個眼風都懶得給對方,“離什麼婚?你七老八十嫁不出去有臉詛咒我離婚?你也不聽聽親戚背地裏怎麼傳你的。”
“嗬,我不結婚過得比誰差了?倒是你……要不是小姨叫我回來,我犯賤跑回來找不痛快?”
此時保姆已經識相地回到自己的房間,關起門,盡量屏蔽外邊兩母女的對話。主人家的是非能不摻和就不摻和。
“活到這歲數知道當孝女了?你是我肚子裏爬出來的我還不知道你是個什麼種?你怕你爸哪天死了房子鋪子公司股權一個子都沒你的份。”
沒有阿姨端茶倒水,葉瑩不得不自己去廚房拿了瓶飲料,她習慣了。
“宋雅蘭你簡直不可理喻,你對我冷嘲熱諷有什麼用?你跟我爸複婚這十來年我爸怎麼待你的你自己清楚,我爸外頭什麼女人緣你也清楚。我不回來幫你看著點,你老了連這棟老房子都住不上。”
“他能二婚三婚就能四婚五婚,你呢?就你這脾氣,要不是我當年操碎了心,你能順利跟他複婚?搞不好他跟白敏都生一窩子了。”
葉瑩雖人到中年,但因為重視保養和對外表的投資,看上去十分年輕。隻是對著宋雅蘭總沒有正常說話的時候,顯得人刻薄。
白敏這個名字是宋雅蘭的忌諱,隻要有誰在她耳邊提起,她一定會發作。外人麵前她的表現會稍微溫和一些,至少客套兩句撐住麵子,若是親友在她麵前提這個名字,哪怕是同名同姓她都接受不了,分分鍾甩臉。
很快屋內傳來摔東西的聲響,以及有人用力蹬樓梯上樓的聲音,然後是葉瑩氣定神閑地跟公司下屬溝通工作的電話聲。
大落地窗敞開著,剛才客廳裏發生的一切,院子裏的兩隻貓都已經見怪不怪,無動於衷地窩在藤椅上曬太陽。
裏麵的人不知道,有一位少年杵在外邊好半天,他左手握著行李箱拖杆,右手抓著剛收到還沒熱乎的大學錄取通知書,遲遲沒有拉開紗門。
……
飲料經銷商的麵包車停在樂遊電玩門口,毛聰聰打開玻璃門,接過司機遞過來的兩件飲品原料,側身的功夫就看見少年從公交車上下來。兩個小時前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
在經銷商的收據上簽了字,目送麵包車開走後,他才有時間搭理在旁邊發呆的少年。
紅毛短碎發,小臉大眼高鼻梁,瘦白個高,不看精神麵貌的話倒算個適合棄文從藝的苗子。
“嘖,這什麼鳥父母。”毛聰聰不意外對方又折返回來,這些年也不是一兩回了。
“怎麼不打車?”提著行李坐公交多不方便。
精神麵貌不行的少年回避這個問題,把行李箱拖進店裏,放在收銀台下電風扇旁邊,然後問毛聰聰:“你有沒有朋友在上海?”
毛聰聰不解,“你想先去學校?”說完又覺得對方這個決定挺適合當下處境的。
葉鹿那個家就不是正常人能呆的地方,他是二婚子,父母在他三四歲的時候離婚,親爹因為一些複雜的原因沒過多久又跟第一任妻子複婚,他們本來就有一個獨生女,這樣一來尷尬的反而變成了葉鹿。
從能住校開始他就住校,盡量不回家,而周末和寒暑假每次回去,家裏的氛圍也不怎麼好。
毛聰聰比他大六七歲,兩人曾在一個學校。有一回毛聰聰勸架,結果不小心臉挨了幾下,鼻子血流不止,他這個人也粗糙,隨便去洗了把臉,用衣服擦一擦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