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榮坐在衛雲的辦公室裏。
這個辦公室被保潔阿姨收拾得一塵不染。牆上掛著各種錦旗、證書,但是衛雲的辦公桌上卻是亂七八糟的。
電腦的電源線和手機充電線糾纏在一起,擰成了麻花。各種文件雜亂地堆在一起,各類辦公用品隨意散落分布在桌麵,還有一盆已經死了一半的綠籮在似乎在進行寂靜的生死抉擇。羅榮幾乎能想象衛雲出去查案幾個月之後回來發現這株植物已經枯黃於是猛澆水洗刷愧疚感的樣子。
羅榮發現整個屋子裏沒有任何私人物品。如果不是門上的名牌,他根本看不出這個屋子是誰的。
這時衛雲推門走了進來,羅榮站了起來。
“羅博士,讓您久等了。”衛雲說著,做了個請坐的手勢,去一旁的櫃子裏拿出了一些茶葉,燒開水泡起了茶。
羅榮看著衛雲忙碌的瘦高身影想,她在家裏做家務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呢?這可真是個容易讓人想入非非的女人。
“荒野白牡丹,這可是好茶。”羅榮喝了一口茶,讚歎道。
衛雲埋頭翻看著文件客套著說:“沒想到您還對茶有研究。朋友送的,我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說著,皺緊了眉頭說,“羅博士,您對這個孩子的評價是什麼意思?什麼叫?”
“是兒童犯罪心理學上的一個術語,”羅榮說,“LifeCoursePersistentAnti-SocialBehavior,終身型反社會人格。”
衛雲愣了一下。她無法把昨晚那個身材瘦弱的少年和反社會人格聯係在一起,於是問:“羅博士,我有點沒太聽明白……您是說這個孩子是反社會人格?還是終身的?”
羅榮推了金絲眼鏡說:“是的。而且他的情況非常特殊。他不屬於傳統意義上的終身型反社會人格。一般情況下,具有反社會人格的孩子體格健壯、精力旺盛、衝動和興奮性強。他們會用各種冒險行為當作自己的獨立宣言,追求違法犯罪帶來的樂趣。但是這個孩子所有的這些特征都被後天的環境因素所壓抑了。他從小就處於極度貧窮的生長環境中,導致他的身體骨骼發育存在一些問題。他雖然屬於留守兒童,但是早年的入學經曆和相對簡單的生活環境、父母穩定的婚姻關係,這都在某種程度上壓抑著他身上的反社會人格特征。”
羅榮又喝了一口茶,品味著口中芬芳甘甜的香氣。
衛警長雖然不懂茶,茶可從來沒有辜負衛警長。
衛雲皺著眉問:“羅博士,我不太明白。既然這個孩子身上不具備任何傳統意義上反社會人格的特征,您為什麼要把他歸為反社會人格、並且說他的反社會人格特征受到壓抑呢?”
羅榮沒有回答衛雲的問題,反而反問道:“您發現這個孩子沒有姓嗎?”
衛雲點了點頭說:“他和喬春萍沒有任何相似的外貌特征。喬春萍也不讓他用自己的姓。我們現在正在調查他的身世。”
羅榮點了點頭說:“喬春萍很可能不是他的親生母親。他談論起喬春萍的時候都會說‘媽媽’,但是從來不會說‘我媽’。他說起他現在老板的時候卻會說‘我老板’。說明他是有意避免讓自己與喬春萍之間建立聯係。而且最奇怪的是,喬春萍沒有為他建立任何的身份信息,也就是說……”
衛雲接著羅榮的話說:“也就是說,這個孩子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