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亮著實數正常,這洞房花燭嘛。
但是哪個洞房花燭,還將電燈也開著?
可是沒想到,陸稟言直接大步從她身前越過,不做任何停留,更沒有要脫下西服的意思。而是走到左邊落地窗前的貴妃榻上坐下,雙腿疊交在一起,扶了扶有些滑下鼻梁的鏡框,抬頭朝婉婉娉婷朝自己走來的柏慧珠,“我問你一個問題。”
他的口氣很隨意,和以往的閑談沒什麼區別。可不知道為什麼,柏慧珠心中卻生出一個極其不好的預感,總覺得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麼了?“你剛才,去了哪裏?”她沒有回陸稟言的話,反而是小心翼翼地問著陸稟言。
但是陸稟言卻沒有去看她,更沒有留意到她臉上露出的溫柔楚楚,“你如果不回答,那以可以不用說話。”他現在多聽她的聲音一瞬,都覺得厭惡。
“你說。”柏慧珠到底處於被動的狀態,見他明顯不對勁,但還是硬著頭皮迎合。
這時候卻見陸稟言將那小金鎖拿在手裏,“這個,當真是你的?”
看到小金鎖的那一瞬間,柏慧珠隻覺得什麼東西再破裂一樣,她心裏莫名就覺得疼痛起來。她知道陸稟言對自己的一切有求必應,都是因為小金鎖的緣故,可麵對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她還是忍不住動心了。
甚至有時候覺得他偶爾露出的深情目光,就是對自己的,而不是夢裏那個救了他的柏小魚。
而現在他問這個問題,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什麼?還是什麼都不知道,不過是想詐一詐自己罷了。所以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樣才能給出一個無懈可擊的完美回答。
可是很明顯,陸稟言沒有那個耐心!
他當然沒有,眼裏一直都是他在橋上抬頭剛好看到柏小魚的那一幕,她的眼裏,那種情愫,讓他心痛無比。
她在等自己,哪怕被抽去了記憶,可是自己呢?
隻因眼前這個女人騙了自己。可是回來的路上,嘲風說了,這柏慧珠沒害過人,和她那妹妹柏慧珊不一樣,罪不至死。
陸稟言也勸自己,如果不是她把主意打到自己的身上,也許自己這前世的一切也都不會出現在夢中,那麼可能就和柏小魚錯過了。
既然嘲風說她罪不至死,那就給她一次機會。所以陸稟言想,若是她直接承認了,是她冒充了柏小魚,自己就不會要她的命。
可是眼見著這女人那故作溫柔賢惠的麵容下,滿是算計,心中就一陣不快,催促道:“這個問題,有這麼難以回答麼?”
“我……”柏慧珠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她還是想賭一把,賭贏了往後陸稟言心中就不會有半點芥蒂,不會再懷疑她。
於是調整了心態,目光的堅定地看著陸稟言手裏的小金鎖,“這就是我的,稟言你不就是正是因為這小金鎖,才想起我們前世的約定麼?”
陸稟言聽到這話,忽然露出一個笑容。他本來就想殺了這個騙子的,可是因為嘲風的話,自己給她一次機會。
說實話,雖然給了柏慧珠求生的機會,可他還是挺後悔的,還是打心底想殺了這個虛偽的女人。
所以,聽到她這回答,發自內心地高興。這柏慧珠簡直是自尋死路!
而柏慧珠不知所以,見他笑了,也以為賭對了,同樣綻放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稟言,你今天怎麼了,剛才你的樣子好嚇人啊。”一麵將自己軟軟的身子蹲下,想要俯到陸稟言的懷中。
但是沒想到她才蹲下來,就被陸稟言一腳狠狠踹開,一點憐香惜玉的心都沒有,表情冷漠地摘下眼鏡。
被這忽如其來一腳嚇到的柏慧珠慌裏慌張地抬起頭朝陸稟言看過去,正好看到了他沒有那鏡片所遮擋的眼睛裏,露出來的全部殺機。
她心中直呼大事不妙,必然是柏小魚那賤人做了什麼!心中萬分後悔,自己不該自作聰明,讓她和陸稟言見麵的,沒準就是她在背後搗鬼,讓陸稟言起了疑心。此刻也顧不得被踢中的胸口隱隱作痛,隻連忙楚楚可憐地解釋道:“稟言,我……”
隻是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外麵傳來一個敲門聲。
天知道,柏慧珠多麼希望是陸相城或是陸尊來了,自己在他們的眼裏,還是最好的長媳,也許還能挽回自己的婚姻和愛情。
但是外麵卻傳來一個陌生小男孩的聲音:“大哥,我能進來麼?”
外麵的嘲風算著時間,應該問完話了。又擔心這柏樹精狡猾,若是傷了大哥,到時候自己怎麼和姐姐交代?所以便敲門詢問。
“進來吧。”陸稟言已經將鏡片擦得明亮,重新戴上,動作很文雅,壓根沒有辦法讓人想象出,他這樣溫文儒雅的男人,方才會朝女人動手。
柏慧珠不知道進來的到底是誰,但還是連忙朝陸稟言求道:“稟言,你聽我解釋,我是真的愛你,我所做的一切,都隻是想留在你的身邊,你別趕我走。”
她一定不知道,陸稟言給她的選擇中,壓根就沒有趕走她這一條。從頭到尾都隻有死路一條!
而陸稟言麵對她的苦苦求饒,隻有冷漠的一句話,“你可以愛我,但是卻不能傷害她!”
柏慧珠聽到陸稟言口中的這個‘她’,頓時覺得渾身酸軟,無力地跌坐在地上,“你……她到底和你說了什麼?”她不甘心?難道這段時間她和陸稟言所相處的點點滴滴,都不作數了麼?所以想爭一爭,“你為何相信她,卻不信我,明明現在陪在你身邊的是我。”
主要這不爭的話,她其實是有些擔心,陸稟言會生恨殺了自己。他是沒有這個本事,可宋雁西來了。
他們兄妹的感情這樣好,宋雁西必然會替他動手。
而且自己也不正是因為看到中了這一點,這才冒險的麼?
陸稟言覺得柏慧珠就不配提起柏小魚,因為自始至終,柏小魚都沒有和自己提過一句。反而因為自己和柏慧珠現在的關係,與自己劃開界限,躲得遠遠的。
可是,陸稟言一想到,她的記憶都被柏慧珠抽去了,仍舊還等著自己。
那是她給自己許下的諾言,在酒館裏等著自己,自己從南方走過來。
而自己許給她的來世之約,卻忘記得幹幹淨淨,他愧疚自責,覺得自己欠柏小魚太多。
眼下想起她的隱忍,更是心痛。
“她什麼都沒和我說。”這就是區別了,真正陪著自己的人,才不會告訴自己,當初為了自己怎樣。反而是這冒充的人,一直在再和自己強調所付出的一切。
陸稟言覺得有些好笑,一麵抬頭向已經進來的嘲風看過去,口氣淡淡地說道:“殺了吧。”
簡簡單單三個字,將柏慧珠所有的希望都給擊垮掉。她扭頭看向嘲風,隻是一個雋秀的小少年,但她能肯定,這不是什麼凡人。
她不想死,將求饒對象換成了嘲風,不斷地給他磕頭求饒:“饒了我,我不是有意的,而且我也沒有害人,你不能殺了我。”
陸稟言知道,宋雁西有她自己的規矩,她可以不論種族,但是一定會辨是非,無過重罪者,她不會取性命!所以聽到柏慧珠的話,便緩緩起身,“我自己動手。”不讓嘲風沾因果。
這反而讓嘲風不好意思,“大哥,還是我來吧。”往後多做功德吧。
但是沒想到陸稟言竟然直接拿出了槍,“這東西,對她們有用麼?”槍膛中,上滿了銀子彈,是宋雁西上次送給他的,說是以防萬一。
畢竟不是有恭順王爺這號人物麼?
符咒他們不會用,所以便給了這特製的子彈。
嘲風瞥了一眼,“應該是有用吧,不過這聲音肯定會驚動大家。”為了這樣一個女妖將外祖父他們驚起來,不值當吧?
陸稟言也覺得有理,點了點頭,將槍收起來。
而就在這時候房門忽然被推開,竟然是宋雁西和小銀。
見到宋雁西,柏慧珠頓時猶如見了救星一般,連忙掙紮著朝她爬了過去,“宋小姐,我知道你一向最講規矩,您饒了我好不好?”
她的罪,不致死。
“可是你不該算計到我家人的身上啊。”宋雁西的確一向講規矩的,但是涉及到家裏人,那肯定是不能講情麵的,不然以後旁人有學有樣,這樣的話,她還怎麼放心遠行?
聽到宋雁西的話,柏慧珠徹底地絕望了,但她覺得委屈,她這不是沒騙成功麼?什麼好處都沒得到。
憑什麼要她的命?她不想這樣坐以待斃!所以掙紮著借機現形,想要從這落地窗裏逃走。
但是哪裏能逃得掉?宋雁西揮手間,法陣已成,她被猛地彈回來。
不同於當時柏小魚被法陣彈回來,隻是摔了一跤,這柏慧珠則發出了痛苦的慘叫聲。
陸稟言頓時露出擔心的表情,不過並不是對柏慧珠,而是擔心祖父他們聽到。
“大哥放心,這裏一切被隔絕。”宋雁西說著,小銀也將那柏慧珊放出來,好叫她們姐妹倆臨死前團聚在一起。
柏慧珊見到眼前的柏慧珠,知道她是靠不住了,隻能立即和她撇清關係,“她的事情我一概不知道,求求你們放了我吧。”
她知不知道一點都不重要,宋雁西殺她,不過是因為她犯下了殺孽太多而已。
隻是柏慧珠沒想到自己從小一直嬌寵的妹妹,現在居然如此迫不及待地撇開自己,眼裏滿是難以置信,一直到她死都沒有辦法釋懷。
誰都可以背叛自己,唯獨柏慧珊不可以。
新房裏姐妹倆的聲音漸消,宋雁西看到陸稟言用心良苦布置的新房,“明天一早要給外祖父和舅舅敬茶,大哥你打算從哪裏變出一個新娘子來?”
陸稟言苦苦一笑,“這杯新媳婦的茶,他們暫時是喝不上了,不過你也別想跑,不然我一個人怎麼能解釋得清楚?”
卻聽嘲風提議道:“其實也不用推遲,我們現在去找柏姑娘回來,不就好了麼?”反正柏慧珠都死了,昨天拜堂到底是跟誰拜堂,賓客們怎麼會知道?隔著蓋頭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