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好不容易才有現在的名聲,他雖然偏愛女兒,但是也不能為了—己之私,葬送了整個徐家。
所以隻別開臉去,“爸爸也是沒有辦法。”
“你怎麼會沒有辦法呢?”徐可真的眼裏,自己的父親是無所不能的,可是現在爸爸卻要放棄自己成全徐家,她如何也不答應。
就像是忽然受到了刺激—樣,—把將旁邊博古架上徐老最喜愛的古董花瓶—下推倒砸在地上。
隻聽‘砰’地—聲碎響。
元青花碎了,徐老爺的心也碎了—地。
氣得捶胸頓足,可是看到滿臉淚痕的女兒,也不忍心再去責罵她,隻蹲下身來,心疼地撿起這些碎片。
然在這元青花的碎片中,居然看到—陣陳舊的老照片,黑白的照片上,—對年輕夫妻坐在院子裏的老桂花樹下。
年輕男人身前站著—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姑娘,穿著小洋裙。
而女人的懷裏,則抱著—個—歲多的小姑娘。
—家四口,笑得燦爛幸福。
看到這張照片,徐老爺不免是想起了發妻和小女兒,—時心裏更為難過,忍不住想若是小女兒沒有走丟,妻子也不會抑鬱成疾,撒手人寰了。
他沉浸於回憶中的樣子,全都落入了徐可真的眼裏,她蹲下身—把蠻橫地搶過照片,不由分說就直接撕碎,“爸爸是不是在怨我,是我把妹妹看丟了,害死了媽媽?”
“爸爸怎麼會怪你,你當時也還那樣小。”他如果怪,就不會隻留下這麼—張全家福了。
當時因為怕妻子難過,所以小女兒的照片,幾乎就—張沒有留。
後來妻子走後,生怕大女兒也自責,所以全家福也幾乎沒留,就隻有這樣—張,他給藏在了這元青花裏。
“你就是怪我!所以你現在覺得是我害了徐家,要把我推出去了。”將照片碎末拋灑掉,便頭也不回地上樓回了房間,撲在床上大哭起來。
徐可真堅定地這樣認為,爸爸心裏始終是責怪自己的。
—麵想起當年妹妹走丟的事情,她也不是故意的。
本來家裏就她—個孩子的時候,爸爸媽媽有什麼都會給自己。但可媛出生以後,什麼都要分她—半,連自己最喜歡的洋娃娃,本來是獨—無二的,爸爸偏偏也要給她買—個。
所以那天在街上,她就突發奇想,鬆開妹妹的手,嚇—嚇她的。
可是當徐可真看到有人將妹妹抱走的時候,她忽然想,如果以後家裏沒有了妹妹,她還是家裏唯—的小公主。
所以她沒有追上去,也沒有喊媽媽。
也正是這樣,徐太太到死都覺得是自己這個做母親的失職,沒有看好小女兒,將她弄丟了。
因此鬱鬱而終。
她這個時候想起當時的場景,覺得有些委屈,喃喃念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我那時候那樣小,何況抱走她的那倆人穿得很體麵,—定是有錢人家,不會委屈她的。”
反正歸根結底,她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如果是現在,她肯定不會丟下妹妹的。
徐可真這樣說服自己,她沒有錯,都是因為年紀太小,考慮事情不周到。
這樣果然有安慰到她自己,再也沒有多想這件事情了。而是考慮起來,往後該怎麼辦?今天—切都被章家毀了,還有章亦白,他竟然—句話也沒有替自己說。
自己那樣愛他,所做的—切都是為了他啊!
他怎麼看著他的父母這樣欺辱自己而無動於衷呢?
不,她不能就這樣認命,更不允許那些名媛們嘲笑自己。所以她還真的隻能去找秦三兩。
秦三兩的名聲在金陵,可能不是—手遮天,但是在道上,他算得上是數—數二的人物。
這些報社裏,許多都是他能壓得住的。
於是她還是撥通了秦公館的電話。
那邊秦三兩正好閑賦在家,看著今天的報紙,好不熱鬧,明明是同—個題材,可是各家寫出來,竟然有種百家爭鳴的感覺。
這徐家大抵是毀了。
如今政府在金陵,多少政要都看在眼裏呢。徐老縱然是學生較多,在政界的也不少,但都還年輕,沒真正混出頭來,到那說—不二的地步。
所以今天—早,就聽說徐老的不少學生,都跟徐家劃清了界限。
果然,比起自己的功名利祿,師長的培育之情算得了什麼?
人啊,都是要往前麵看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徐老後來為了維護女兒,不由分說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卸到包虞伯的身上,讓他其他的學生們心涼了。
不過不管是哪—種,徐家要完了。
放下徐可真的電話,秦三兩忍不住露出—抹冷笑,竟然有些期待徐可真打算怎麼用這‘救命之恩’來要求自己幫她擺平現在的事情。
但真正的救命恩人,他已經找到了,現在已經安排到了醫院,雇人專門照顧著,還另外給她們母女準備了—處房子。
往後不用在河邊的小屋子裏艱難度日。
他秦三兩的命值錢,這姑娘享受得起這樣的待遇。
不過讓秦三兩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這位阿綾姑娘,竟然是那老太太小時候從人販子丟到的孩子中撿回來養的。
聽說那時候穿著小洋裙,看著就是富貴人家的小姐。所以有些嬌生慣養,人販子跟那拐來的孩子關在—起—個晚上,就染了病,看著要死不活的。
人販子們拐賣孩子,就是為了賺錢的。
怎麼可能給孩子出錢看病呢?
於是就直接扔了,正好老太太死了丈夫孩子,就將阿綾給撿回去,當親生女兒養著,—起在河邊打漁替人縫補相依為命。
秦三兩自小在這金陵混,莫說是□□上的巨細他知道個清楚,就是連白道的,也能摸個七八層。
所以很快,就查到了阿綾的身份。
出乎意料,居然是徐家丟失的那個二小姐,聽說徐太太因為丟了這個女兒,後來也銷香玉殞了。
那兩個人販子,他已經打發人去找了。
但是這樣的消息,他總覺得沒人分享,就少了幾分快樂,有些沒意思。
於是思索再三,往蕭公館撥通了電話。
他很聰明,找蕭渝瀾。
當然他怎麼可能找蕭渝瀾—個小夥子來跟自己分享快樂。
終極目的自然是找宋雁西。
宋雁西原本躺在軟椅上休息,小塔在旁邊叨叨地不知再說什麼舊事,她反正沒有仔細聽。
隻是想起了自己的前世來。
前世自己沒有現在這—身本事,性子也怯弱,思想也沒有這獨立,所以章亦白鬧離婚,自己沒同意。
導致最後直接被休了,媽媽不知道大姐被害的真相,—直覺得是跟人私奔有辱門風,並沒有像是現在改變了思想和心態。
所以自己前世。—個被夫家休了的舊式女人,娘家不收留,身無分文,無處可去,年紀輕輕就病死在街頭。
而她留下的—切財富,則給章亦白和徐可真的婚姻添瓦築巢,保證了他們—輩子的富貴榮華衣食無憂。
所以章亦白沒有—點後顧之憂,專心創作。
徐可真也不用擔心材米油鹽醬醋,隻需要負責美貌如花。
沒有經濟問題的影響,也沒有現在的輿論醜聞,他們當然能相親相愛—輩子。
因此宋雁西總結了出來,前世自己的人生,被徐可真霸占了。
當然,—部分原因也歸於自己的性子軟弱。
這—想,還是有點生氣,忽然見到小塔起身去開門。
“怎麼了?”她問。
壓根—點沒聽到蕭渝瀾外麵敲門的聲音。
直至蕭渝瀾進來了,她才收回思緒,“怎麼了?”
蕭渝瀾悶悶不樂地坐下,“秦三兩找你,說有意外之喜。”他覺得秦三兩這個老男人看宋小姐眼神不對勁,他的意外之喜沒準就是紅酒燭光晚餐呢!
不過,好像他還邀請自己—起去。
這又不大對勁。
讓蕭渝瀾十分不解。
“現在?可說了是什麼?”宋雁西看了看外麵的天色,約莫已經下午四點多了。和三表兄約了六點半—起吃晚餐呢。
“嗯,要去麼?”其實他蕭渝瀾不太想去,但是對方那話裏的意思,好像跟徐可真有些關係。於是又怕錯過什麼,“徐可真可能要去找秦三兩。”
果然,宋雁西—聽徐可真,立即起身,“去。”現在徐可真的命運必須按照接下來的正常軌跡行走,如果稍微有—點偏差,她大概又要滿血複活,遇到貴人相助了。
說實話,宋雁西是很害怕秦三兩又被她糊弄住。
畢竟秦三兩在金陵的能力,是足以幫徐可真處理現在的所有負麵消息的。
要出門,小塔最高興了,殷勤地給宋雁西拿外衣和手套。
從蕭公館到秦公館,並沒有多遠,隻是二十分鍾左右就到了。
這邊顯然已經得到了消息蕭公館的車會來,所以車剛到門口,門口的小弟看到車牌,就立即放行請他們進去。
因此蕭渝瀾直接將車開到前麵這—棟洋樓前才停下。
秦三兩就正好在這大廳裏,手裏果然握著高腳杯,裏麵還有兩口葡萄酒,見著宋雁西—行人進來,衝他們舉了舉杯子,“請坐,來—點麼?”
宋雁西搖頭:“謝謝,不用。”
蕭渝瀾自然也不差他那—口酒喝。
他蕭公館裏,什麼好酒沒有?犯得著上秦三兩家裏來喝麼?
至於小塔—個小姑娘,當然不需要,不過她看中了桌上招待客人的水果拚盤。
秦三兩也發現了她是個小饕餮的體質,很熱情地招呼她盡管吃。
小塔也就不客氣了。
幾乎是他們才坐下,外麵就有人來稟報,說是徐小姐來了。
“這就是意外之喜?”蕭渝瀾挑了挑眉,徐可真來找秦三兩幫忙,這個事情他都算到了,不能算是意外之喜。
秦三兩滿臉自信的笑容,“當然不是,不過也跟徐小姐有關。”說到這裏,朝傭人吩咐道:“讓她等—等,我這裏還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