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32章 第 32 章(1 / 3)

話說宋雁西外祖父身邊的兩位副將, 一個姓高,一個姓袁,和宋雁西戰死的大舅同歲的, 今年已是六十高齡了。

當初她外祖父帶著小舅舅和兩位副將的家眷從北平避戰到上海, 領著兩位正當意氣風發的副將和小兒子陸尊創建了三俠堂, 開始的時候隻做些當鋪茶樓的生意, 到後麵才逐涉及賭場和舞廳。

反正這酒色財氣不分開, 想要賺錢又想要聲望,自然是離不開這酒色二字的。

後來越做越大,宋雁西的小舅舅陸尊更是憑著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刀法,在上海灘混出了個名頭,連帶著三俠堂也擠入這二流幫會的名列來。

但是家大業大, 責任也就越大,身上背負著下麵數百兄弟的生死富貴, 想要過一天清閑日子是不可能的。

加上陸相城的年紀漸長, 便萌生了退位之意。

陸尊年輕時候打打殺殺的日子大抵是過夠了的, 現在就想學著姐夫生前那樣,過些逍遙的日子, 自然是不願意接管這三俠堂。

所以陸相城原本的意思, 這三俠堂也不是陸家的, 不見得就非得讓陸家的人來接手,但兩位長老卻也都不大合適,於是便想在孫輩這一代裏挑出一個優秀的。

當然,也不單隻是陸稟言三兄弟, 另外還有高家和袁家的小輩們。

但陸相城除了和陸尊商量之外,並沒有告知別人,就怕小輩們曉得了, 為了爭奪這堂主之位,引發一些必要的紛爭,隻想暗地裏偷偷觀察,誰最合適。

隻是結果還沒出來,陸相城就忽然病了,藥石無醫。

陸尊心裏著急,隻能借著壽宴這一日,讓老父親退下來安心養病,然後先找個代理堂主。

他是這樣打算的,剛也才從三俠堂那邊過來,此刻正在老太爺的房間裏。

“家裏這三個小子都不願意繼續過這種生活,我也願意尊重他們的意思,所以我覺得阿桀跟阿塗,他們兩都不錯,到時候在由著堂裏的兄弟們投票選出吧。”陸尊口中的阿桀和阿塗,分別是高長老的長孫和袁長老的小兒子。

陸相城臉色灰白,整個人的渾身上下,都透著一層死氣,聽到兒子的話,虛弱地讚成道:“可行。”隻是看到自己如今這樣子,很是擔心,“我這老骨頭,也不曉得能不能熬到那天。”

“父親莫要說這樣的胡話,若卿已經給你聯係法國的醫生了,肯定會有辦法的。”陸尊嘴是這樣安慰父親,可是父親此刻這狀態,他是真真切切能感受到的。

就是那瀕臨死亡之前的樣子。

於是打算說些高興的,“雁西那丫頭我讓稟言親自去接了,按理也應該到了。”他說著,按了床邊的鈴,隨即一個傭人進來,“老爺,您有什麼吩咐麼?”

“去看看大少爺和表小姐回來了沒?”

那傭人應了聲,出去沒一會兒的工夫,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陸尊才側頭看去,敲門聲就傳來了。

隨後陸稟言便領著宋雁西進來了。

陸尊目光直接落到兒子身後那個俏美人的身上去,不看皮囊,隻瞧她那身氣質,和當初的姐夫就無異了。

高貴又優雅,這一身的氣質,不是尋常人多讀幾年的書就能有的。

他激動地叫了一聲,伸出手:“雁西,快來。”一麵又迫不及待地朝床上的父親看去,“父親,您看雁西來了,這丫頭長得比姐姐好看呢!”

陸相城原本在這短暫的等待中,已經進入那種昏沉沉的狀態中了,聽到兒子的話,勉強地睜開這渾濁的眼睛,果然看到床前多了個年輕姑娘,和他女兒有些相似,便試圖想要抬起手去拉她。

不過宋雁西已經先一步抓住了他枯廋蒼老的手,“外祖父,我是雁西,我來看您老人家了。”宋雁西聲音有些哽咽地說道。

她從前是很少有喜怒哀樂的,因為作為門中的天才,她沒有多少感情需求,物質上也能無條件被滿足。

可是現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些家人的緣故,還是在這個世界太久了,整日混跡於這來來往往的人群中,讓她身上這凡塵的氣息也越來越重。

感情也多變起來,就如同現在,看到外祖父消瘦病重的模樣,她心裏就莫名地覺得難受。

難受的同時,也憤怒於這幕後的黑手,到底是什麼仇,非得要致外祖父於死地?

也正是因為知道外祖父的病從何來,所以她連問都沒有看什麼醫生吃什麼藥?隻是緊緊握著他的手,“祖父,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篤定的口氣像是充滿了什麼力量一樣,讓陸尊覺得父親的精神似乎好了些一樣,“對,父親您一定會好起來的。”

但陸相城其實此刻已經十分疲倦了,雖然看到了外孫女,但艱難地說了幾句話後,他就覺得耗盡了自己渾身上下的精力。

陸尊見此,又想到宋雁西一路車馬勞頓,便讓陸稟言先帶她去休息。

陸稟言陪著宋雁西出了房間,見她臉色不好,便安慰道:“你也不用太難過,八國軍進北平的時候,祖父受了很重的傷,其實能活到現在,也能算是奇跡了。”

嘴上是這樣說,但陸稟言並不願意相信,自己心中的英雄,會因為一場病痛而狼狽地躺在床上離開。

宋雁西沒有走向通往樓下大廳的樓梯口,而是直徑往前,走到這長廊盡頭,那裏有個窗口。

窗戶安裝著彩色的玻璃,很是絢爛。

她推開窗戶,入目的便是後花園。

和她所想的一樣,後花園還有與前麵花園假山相互呼應的布局。

陸稟言以為她因為祖父的事情難過,有些不放心跟了過來,卻見宋雁西直勾勾地盯著那後花園裏的一尊石雕,很是疑惑:“怎麼了?”

“我不喜歡那個石雕,砸了好麼?”宋雁西回過頭,認真地看著他。

陸稟言沒有半點猶豫,立即喊了人來,“去把那石雕砸了搬走。”

“稟言哥你真好。”宋雁西露出一個看似天真的笑容,心裏卻再想,這石雕被無理取鬧的表小姐給砸了,如果真和高家脫不了幹係,隻怕消息很快就會傳過去,那他們應該也會借故看望祖父,再送來個什麼?

如果真是這樣,那基本石錘,不是高家送的東西不小心擺了這樣一個局,而是刻意而為之,那時候她也不用有什麼顧慮,完全可以改變布局,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好了,我先帶你去休息。”陸稟言見石雕已經砸碎,幾個傭人正將其搬離,便朝宋雁西說道。

宋雁西的房間在後麵一棟洋樓,得穿過這後花園。

小塔已經在這邊樓下的廳裏等著了,她嘴巴很討喜,哄得傭人們給她端了不少西式點心過來,此刻正吃得滿嘴的奶油。

見到宋雁西興奮地迎上去,“姐姐,這個好好吃,你也嚐一下。”

宋雁西不太喜歡蛋糕,自然給謝絕了,隻喝了一杯牛奶,便上樓去休息。

不多會就聽到陶陶送小塔上樓來休息的聲音。

宋雁西躺在床上,覺得才迷迷糊糊睡了會兒,陶陶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來了。

原來已經晚上,二表哥陸知堂和三表哥陸若卿都回來了,正眼巴巴地等著想要見她這個小表妹呢。

宋雁西簡單梳洗一番,下樓去便見到客廳沙發上坐著兩個西裝革履的英俊少爺,兩人顯然也看到了宋雁西,沒等她下完樓梯就起身迎過去,“雁西。”

然後便有著說不完的話,問她在北平怎樣,又問來上海可否適應等。

隻是可惜現在要忙三俠堂那邊的事情,不然一定帶她出去逛一逛,看一看這上海灘的繁華熱鬧,可不比北平差半分。

大家一起吃過晚飯,去看過了一回陸相城,又在客廳喝茶說了會兒的話,才去休息。

宋雁西對這幾位表哥,以及小舅舅和外祖父,都很喜歡。也正是因為喜歡,所以她有些開始動搖,其實在這裏多留一陣子也不錯。

畢竟好像這裏,比自己的後世還要溫暖一些。

夜裏,忽然聽到有人喊自己,宋雁西忽然驚醒開,是小塔。

“姐姐,院子裏有人。”宋雁西連忙起身走到窗前。

外麵下著雨,路燈微黃的燈光在雨裏顯得模糊不清,但是宋雁西還是依稀能看到,白天拆了石雕的那個地方,有人。

“你去喊稟言哥,讓他不要驚動別人,我在樓梯口等你們。”宋雁西說話間,已經開始換衣裳。

然後穿著布鞋小心翼翼走到樓梯口,沒一會兒就見陸稟言和小塔來了。

陸稟言一見她,就立即小聲勸道:“你回房去。”外麵下著雨呢,淋壞了怎麼辦?

宋雁西當然不,已經率先下樓梯。小塔見了,連忙跟上腳步,偏陸稟言又不敢大聲喊她,既怕驚動家裏,也怕驚動那花園裏的人,隻能著急地追上去。

小塔速度很快,動作輕盈盈的,在那人絲毫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就已經走到他的身前,然後抬起來抬手一巴掌將他劈暈。

如此彪悍的舉動,到底將陸稟言給震住了,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小塔,小塔她?”不是雁西撿回來的孤女麼?

且不說自己剛才沒怎麼看清楚她怎麼跑過去的,就她把人劈暈的這個舉動,即便是一個成年人,也須得是個練家子才可行。

“咱們先過去看看。”宋雁西當然沒有辦法回答陸稟言的話,所以隻能試圖轉開話題。

好在有用,陸稟言也好奇那人三更半夜在這裏做什麼?

兄妹倆走過去,隻見小塔一臉著急地站在銀鬆下。

原來除了他劈暈的這人之外,現場還有一個人,但頭上全是血,泥土已經埋到脖子上了。

陸稟言見此,哪裏還顧得上別的,連忙蹲下身檢查,發現那人還有些氣息,撿起旁邊的鏟子連忙挖。

宋雁西怕那人在這泥土裏,支撐不了多久,朝小塔示意了一下。

小塔立即蹲下身,雙手飛快地刨著泥土,很快便將這人給挖了出來。

舉起鏟子的陸稟言不過得挖了兩鏟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