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季節的草燈村整個村落隱沒在雪白的世界裏,從高處看去一個個小房子隱藏在雪地的褶皺裏,就像是一隻隻小船隱沒在波濤海浪的波穀裏。
其實,草燈村的全名叫青草燈村,隻是大家覺得繞口,都習慣叫青草村或者草燈村了。
大年初一,不大的村落裏,到處都是炸鞭炮的聲音,一長串的是大人們按照習俗點的炮仗,偶爾幾聲的,是附近的孩子點的“高聲”、“擦炮”之類。
不同於外界的熱鬧,此時的顧嶼靜悄悄的藏在窗台下,看著被自己踩的亂糟糟的雪地,豎著耳朵聽著屋子裏的爭執。
“大朝啊,這才初一,你一家子就急著去縣裏,我這老婆子就這麼遭你們嫌啊?”這是奶奶的聲音。
“媽,瞎說什麼呢?我們怎麼會嫌棄你啊,這不是阿嶼6周歲了嘛!之前都是跟著阿韻學的跳舞,現在要上舞蹈班了,阿韻都跟人約好了。”顧朝連忙解釋,顧奶奶平時為人和善,但老人家嘛,作風彪悍,要是真的惹生氣了,固執起來,哪怕現在顧朝三十多歲了,也是有可能挨打的。
而且對於99年正月初三出生的顧嶼來說,還有2天就6周歲了,既然選擇了悟刀,那就不能隻跟著沈韻一個人閉門造車,也該找個正經的老師,係統的學習古典舞了。
“大過年的,哪裏還有舞蹈課上,要走也行,起碼也要等阿嶼初三生日過完,我還找隔壁紅梅在街上給我訂了蛋糕,這都說好了,你們現在說走就走我怎麼給人說啊?信不信我找棍子敲你!”屋裏傳來顧奶奶跺腳的聲音。要是手邊有雞毛撣子,估計現在已經招呼到顧朝身上了。
“媽,您通融通融,蛋糕就村裏小孩子分著吃唄,也不值幾個錢,我們這邊都約好了,而且我們離得也近,隨時回來看您,這次是去給阿嶼見見老師,確定以後上課時間的,真的很重要。”顧朝再次放軟語氣,生怕一不小心觸怒了顧奶奶,沈韻更是在一旁一聲不吭,就怕引火燒身。
“唉!好說歹說也不聽,我也老了,跟不上你們年輕人的想法了,你們要走就走吧。但是,阿韻啊,聽媽一句話,孩子有自己的喜好,不是打人的傀儡,你喜歡的,她不一定喜歡,別逼得太緊了。”顧奶奶知道自己阻止不了顧朝他們要回縣裏的決心,想到了沉默少言的顧嶼,還是交代幾句,小孩子嘛,還是像隔壁家燦燦那樣,天真爛漫才招人喜歡。
“媽,我知道,我也沒那麼嚴厲,從來不打孩子,就是小孩子嘛,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她長大以後會感激我的,我這也是為了她好。”沈韻對於孩子的教育方麵,有著自己的原則,這是不能商量的,趁著孩子小,就培養顧嶼對舞蹈的興趣,舞蹈是自己的夢想也會成為顧嶼的夢想,就算顧嶼現在心裏怨懟,那也沒辦法,等她長大了,自然就知道做媽媽的沒有害孩子的道理,一切都是為了孩子好。
“算了,多說無義,那等吃完午飯再走吧,唉!還指望你們一家子在這兒多過幾天,買了好些菜呢,今天中午多炒一點。還買了很多花生瓜子,我去拿出來,你和阿韻邊曬太陽邊吃。”顧奶奶起身拿著竹匾往耳房走去,步履略顯蹣跚,剛剛要拿雞毛撣子敲顧朝的氣勢蕩然無存。
“我去看看溪溪,早上吃完飯睡到現在,估計也快醒了,我怕她尿床,大冬天的,褲子也不好曬。”沈韻訕訕的往東廂房走去,留顧朝一人在堂屋。
“唉!行吧,我在這兒等下媽,等會兒拿點瓜子出去曬太陽,這天也太冷了吧,阿嶼這孩子也不知道去哪兒玩了。”顧朝看著自己媽媽蕭瑟的背影,又看看自己老婆,雖然達到了目的,卻好似心中萬般不快的模樣,無奈的歎口氣。
屋內已歸於平靜,顧奶奶的阻撓意料之中的並沒有什麼作用,還是馬上就要回家了。顧嶼看著早上鞭炮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跡,慢慢的往庭院外麵走去,還是和以前一樣啊,自己到哪兒都是匆匆忙忙,永遠也沒有時間停留。背負著母親的舞蹈夢,不管走到哪兒,都是獨身一人。
剛到院子外,便看到隔壁菜園子前一顆不知名的樹下,一個小小的火紅的身影努力的撅著屁股,不知道在做什麼。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顧嶼放輕腳步,慢慢靠近那看著就喜慶的小人兒。
江燦正努力揮舞著自己的小鏟子,趴在小桶上,想要把桶裏的雪拍平。忽然,聽到“咯吱咯吱”的聲音,難道是媽媽?江燦疑惑的回頭望去,是一個自己沒見過的小孩。
“你是誰呀?你也要堆雪人嗎?”江燦看著顧嶼,仰著頭奶聲奶氣的問到。
顧嶼看著麵前的小姑娘,似乎和自己的妹妹差不多大的樣子,估計又是個愛哭鬧的小孩子,自己還是回去吧。
“你不會說話嗎?看,這是我做的小兔子和小羊。”江燦並不介意對方的沉默,有人來了,立馬炫耀起自己忙碌了一早上的成果。
顧嶼看著那兩堆雪,皺起眉頭,努力分辨著小兔子和小羊,最終也沒看出哪裏有兔子和小羊的樣子來。
“我是江燦,江山的江,燦爛的燦。這個是江小兔,大一點的這個是江小羊。”江燦看著對方疑惑的的眉眼,很自覺的給對方介紹到,順便講了下自己的名字,雖然還不會寫,但是媽媽說這樣子介紹會顯得自己很聰明,等天熱的時候自己就可以讀幼兒園了,到時候自己就會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