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第1章(1 / 3)

“聽說了沒?王員外一家昨天夜裏死了!”

“王員外?哪個王員外?”

“還能是哪個王員外?城西開玉鋪子的那個!”

晨光熹微,沉寂一夜的京州城因一樁滅門慘案熱鬧起來,衙役伏在馬上,飛馳的駿馬越過聊得火熱的早餐鋪子,直奔佇立在朝陽之下的太守府。

“靳大人!靳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衙役跳下馬,衣擺都沒整齊,三兩步跑上樓梯,抓著馬鞭咚咚拍門,叫魂似的,驚走了院裏樹上的小鳥。

沒過多久,大門吱呀一聲從裏邊打開,管家打著哈欠出來,兩隻手還迷迷糊糊的搭在襟前扣那兩個鑲著紅玉的盤扣。他臭著臉一把拍開衙役拿著馬鞭的手,罵道:“去去去!什麼不好了?誰不好了?呸呸呸,你才不好了!”

衙役顧不得嘴上犯的忌諱,連忙央求道:“煩勞您給靳大人通傳一聲吧,出大事了!”

“大人昨兒個晚上連夜去京城了,不在。”

那衙役一聽,急得臉都紅了,正要問大人什麼時候回來就讓遠遠一聲清朗叫喊打斷:“大早上的嚷嚷什麼呢?別吵著我娘睡覺。”

那管家一聽,連忙從門裏出來,越過急得滿臉通紅的衙役,跳下樓梯走到那少年麵前。少年穿著一身白青色的圓領袍子,頭戴白玉冠,腰上還掛了塊綠得發黑的玉,一副官家風流公子相,看著痞裏痞氣的,正頂著張臭臉站在門口看他倆。

“少爺您回來了?您昨兒去哪兒了?可把我——”管家話還沒說完,站在門邊上的衙役就跟著跑下來,哀求道:“管家!管家!衙門裏的事兒等不得啊!”

靳星緯昨兒個跟著狐朋狗友在外頭瘋了一宿,等到天亮估摸著他爹該出門了才沿著牆縫兒溜回來。不料還沒進門就撞見管家和衙役站在門口,罵了句晦氣,道:“衙門裏的事兒到衙門裏去辦,跑太守府來嚷嚷什麼?”他說完,又轉向管家,問:“我爹呢?”

管家一聽他問,連忙道:“昨兒個連夜進京城了。”

靳星緯一聽,瞪他一眼,抬腳往門裏跨:“走了?走了你不給我吱一聲兒?”

衙役見他要走,急得在後頭大喊:“大少爺!城西王員外死了!一家五口無一生還啊!

聽他這麼說,靳星緯終於有了點兒反應,他轉過身,上下打量那衙役幾眼,問:“城西哪個王員外?昨天在百花樓和我喝酒那個?”

衙役又是搖頭又是點頭的,看得靳星緯心煩,正要說話,就聽他道:“王家昨天給下人休沐,不知怎麼的誰也沒讓留下,就剩了一家五口。卯時他們家廚娘跑來衙門門口喊救命,說死人了,我帶人去看,全沒了!”

那衙役說著就伸出手,在自個兒脖子上比劃了一陣,喉嚨裏還發出十分形象的呲呲聲,“一刀下去,血噴了三尺高!”

靳星緯皺起眉,沉吟片刻才看了管家一眼,吩咐道:“牽匹馬,我去看看怎麼回事兒。”

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來了,早市也因這場與大戶有關的命案變得熱鬧非凡,街道上人聲鼎沸,靳星緯跟著衙役去城西,一路上都能聽見人議論。

城西。

“這是得罪什麼人了呀?嘖嘖,連三歲的孩子都不放過。”

“依我看呐,是看他們家仆人休沐,趁著家裏沒人來劫財的!”

“胡說八道,慘成這樣明明是撞上妖怪了!”

命案一出,衙門立馬派人把現場圍了起來,盡管如此,王家大宅前還是聚了不少人。路過的百姓挎著菜籃布包,三兩聚在一起,討論著安寧祥和的京州城中突如其來的橫禍。

“讓一讓,麻煩讓一讓。”一少年穿著件藍青大褂,背著裝得滿滿當當的藥筐從人群裏擠出來,拉住一人問:“請問這裏發生什麼事了?”

他聲音清冷,好聽得緊,站在前邊兒的幾個姑娘聞聲都轉過來看他。那少年見狀,露出一個淺笑:“幾位姐姐,請問這裏出什麼事了?怎麼這麼多人?”

其中一個穿著粉色衣裳的姑娘指了指身後的宅子,道:“小道長還不知道呀?這宅子裏一家五口昨天夜裏全讓人給殺啦!”

她邊上另一個姑娘聽了,伸手在她肩上一拍,道:“你別嚇著人家!小道長可不殺生呢!”

“胡唚什麼!不殺生的那是和尚!”

“我不是道士——”

幾個姑娘壓根不理他,隻自顧自開始爭執起來,說和尚道士到底殺不殺生。那少年見狀便不再搭話,背著藥筐往宅子裏張望,費了些勁頭才擠到前麵。接著,遠處傳來馬蹄聲,靳星緯帶著衙役匆匆趕來,飛奔馬蹄濺起的塵土被風一吹,糊在少年眼前。

馬還沒停穩,衙役便從馬上跳下來,拿著馬鞭把人群撥開,嘴裏嚷嚷著讓一讓讓一讓,硬生生在人群中給靳星緯擠出一條道兒來。

見太守公子來了,人群又吵嚷起來,那少年正伸長了脖子費勁巴拉地往裏看,不料讓雜亂的人群擠得東倒西歪,哎喲一聲撞在靳星緯身上,兩人直直打了個照麵。

“幹什麼的!”守在一邊的衙役們見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人撞了他們公子,都拎著棍子跑過來,將那少年團團圍住。

“鬼鬼祟祟往裏頭看什麼呢!還敢撞我們公子!”

靳星緯昨晚上喝大了,現在還有些暈乎,給他這麼一撞,歪在一邊扶著額頭老半天才緩過來。那少年也不說話,就站在原地靜靜地看他,等他撩起眼皮看自己了,才又掂了掂背上的藥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