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皇(1 / 2)

“地皇,有客訪。”仙娥托著燙金的拜帖,恭恭敬敬地遞到我的麵前。

彼時我坐在金絲軟榻上,手裏執著萬年墨,繪了半幅鵝戲淺水圖,正欲補上一隻睡蓮。

仙娥的聲音驚到了畫中的鵝,撲哧一聲,遊出了畫。

“我適才觀察了天玄湖,憑空多出了幾隻鵝。我還在想,是誰有這般仙力。原來是沫雪。”

來人是敖子辰,南海龍皇。

聆音山並沒有結界,隻不過入口難尋,是個極其隱秘之所。倒鮮少有外人踏足。中間來過幾個外人,給我帶來了些許麻煩,我索性弄了個結界。偏偏敖子辰誤打誤撞地解了結界,因他是舊友,我也不好明著驅逐。

我揮揮手讓仙娥退卻。複又沉思,

“將金猊端來。焚之以沉香。以篾絲盤盛幾味珍饈。再備一張鵝絨墊,我與仙友共食。”

仙娥福了福身,又向敖子辰望了望,俏臉上滿是紅暈。

“妾已備下蓮子羹,芙蓉花蜜,萬年棗,以及一壺仙亦醉。地皇與上仙慢用。仙婢退下了。”

聆音山是個與世隔絕的仙境,比起蓬萊仙境的奇幻曼妙,有過之而無不及。

人界有四季之分,聆音山地處南海之濱,東至太淇湖,西至昭山之陬。每旦有兩季,每夕亦有兩季。於是乎四季之景在一日之間悉數呈現。晨曦有桃花紛飛,正午轉至滿院荷香,傍晚可聞丹桂飄香,暮色已至,雪霰子灑滿大地,恰似飛花。

聆音山朝夕之間四季變幻,仙娥們日出時常采摘桃花,以午夜之雪冰藏一宿,次日加些豆子。粉碎後放入模子裏壓成方正型。密封埋於地底百年。聆音山仙氣環繞,靈氣充沛。是以製成的酒香濃烈,神仙亦醉。天界的神仙給它取了個雅名“仙亦醉”。

我不喜飲酒,但敖子辰精通各種美酒的釀造之法,加之聆音山仙氣充沛,六界罕有。我便順手推舟借了一方天地。敖子辰妙用此境,製出了許多美酒,尤其出名的便是這仙亦醉。

據說此酒被瑤池西王母誇獎為:凡神仙者不得不嚐的極品仙釀。萬裏飄酒香,乃是酒中上品。

每每敖子辰來訪,仙娥單獨給我備份芙蓉花蜜小酌。

敖子辰萬年間常伴我左右,他的性子熱情豁達,為人體貼溫和。完全沒有半點龍皇的架子。

我們相對無言,彼此卻不尷尬。

“適才我以仙果喂了天玄湖的鵝。這些鵝倒和下界的凡鵝並無兩樣,喝水時亦是仰著脖頸,累了就啄啄身上的羽翼,時而抖抖身上的湖水。時而拍打著泥土。連叫聲也並無區別。隻是我一走近,它們卻絲毫不畏怯,倒真是通了靈性。”

半晌,他執玉箸的手一抖。

“沫雪,你的性子一向清冷,每日除了畫畫就是彈琴,時而讀讀話本子。我初見你時,你雖淺淡,性子倒不像如今清冷。”

“我知道你心裏,還是放不下他。可是幾萬年過去了,你終究應該釋懷。”

瞧著他眉頭緊蹙,神色淒楚,想來他又愁苦了。

我並不是一直住在與世隔絕的聆音山,不問凡塵,不通世事。

相反,我是女媧路經南疆,因緣而收養的孩子,也被三界尊為女媧之女,至善至純之神,甚至被譽為“地皇”。隻是現如今人界太平,我也不大管事了,一些人界的事情便飛凰傳書,拖我的師兄菩提尊者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