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永遠不要有這樣的私心,覺得你可以用小說來彌補自己生活中的遺憾,哪怕你已經是一個小有成就的作家。”
這是曾經教導自己的老師對魏小唯說過的話,也是此刻,被小說折磨的魏小唯,在心裏對自己說的話。
而這一切的苦惱來源,還得從一個月前說起。
一個月前,已經出版了幾本暢銷小說的作家魏小唯,回到了自己的家鄉南嶼市,並捐了一筆錢給了自己的母校雙林高中,主要用作為學生進行心理觀察和壓力疏導的“心理救助站”的成立。
校長熱情地接待了她,在兩人聊完“心理救助站”的事情後,校長還希望她能給同學們開個講座,但一向低調的小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並不喜歡開這樣所謂成功學的講座,於是在說完了正事,和校長寒暄了幾句後,便匆忙離開了。
不過,路過雙林高中校園的時候,小唯還是不免觸景生情了一番。自從高中畢業後,她已經十三年沒有回來過了。
主要是因為,害怕。
但這次重臨舊地,小唯驚喜地發現,她已經完全沒有任何的心理恐懼了。雖然在這裏度過的三年,可以說是十分黑暗萬分悲涼,但是現在,她已然完全放下了。看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還有那一張張年輕稚嫩又充滿朝氣和活力的臉龐,微風拂過的刹那,小唯仿佛覺得,十七八歲也才是去年的時光而已。
世事似乎總是如此,當一個人朝著越來越好的方向發展時,以前的一切不好都煙消雲散,大腦的記憶如同過濾器一般,隻會讓人記住那些美好的瞬間。
對於小唯來說,關於雙林高中的美好瞬間,似乎就隻有陳辭宣。
那便是小唯在高中時代暗戀了整整三年的人,在那三年裏,小唯就是靠著這微淺的甜,微弱的光,才艱難地度過了那段煎熬的歲月。
而在大學的時候,小唯才從陳辭宣的哥哥那裏得知,原來陳辭宣當年也是喜歡過自己的,雖然這件事多少讓當時的自己都不敢相信。但無論如何,也正是這份後知後覺的喜歡,對於小唯人生的改變,產生了重要的影響,也才讓她變成了今天這樣,還算小有成功吧。
但即使如此,他們兩個從始至終都沒有過任何交集。如今小唯自己都三十歲了,說不定人家早就已經有妻有兒了,對於當初的那份喜歡,也早就往事如煙了,小唯也更不可能為了曾經那份單純的喜歡,而去做些什麼。
這倒讓小唯突然感到很是遺憾了起來。
雖然曾經她在小說創作上的師父和她說過,不要試圖用虛構的小說去彌補真實的遺憾,可是在那一刻,她的心裏還是情不自禁地,湧起了一股十分十分十分強烈的欲望,強烈到她想立刻就想寫一個關於魏小唯和陳辭宣的故事,她還是想,給魏小唯一個不再黑暗的高中回憶。
但是從有了這個想法,一直到今天,這一個月之間,小唯卻全是苦惱和焦躁,因為她想不出人設,想不出情節,想不出衝突,想不出故事到底該怎麼發展這根本就不像一個已經出了好幾本書的暢銷作家的所為。但小唯想了想,她也大概知道緣由所在。
第一,實際上她根本就不了解陳辭宣這個人。
第二,其實不管陳辭宣是什麼樣的人,高中時期的魏小唯,也根本不可能會和任何性格的陳辭宣走在一起。因為她就像被黑暗囚禁的奴隸,隻有無助和絕望,隻會給別人帶去壓力和想逃離的本能。
即使陳辭宣或許是出於神秘感,真的對魏小唯有過好感,但是隻要和她真的接觸過,這份好感一定就會馬上蕩然無存她知道,這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但如果陳辭宣不是陳辭宣,魏小唯不是魏小唯,那這個故事,還有必要講下去嗎?
因為這一切在合理性上都存在著極大的問題,這讓小唯始終都無法下筆。可是她卻不願意也不可能放棄,她努力地想為這個故事找到一個出口,讓這個故事可以真實地就像確實發生過一般,生動、有趣起來,也自然而然地融入進自己的回憶裏。
而她也承諾過,一定會在今年年底寫完新書。
這時,手機響了,是小唯的合夥人濤哥打來的電話,小唯接了起來,那頭便立馬傳來了濤哥熱情的聲音:
“我們親愛的唯唯,你可終於接電話了!我可想死你啦!新書怎麼樣啦?你都把自己關在家一個月了,雖然我相信你一定能搞出一個牛逼的作品來,但我真擔心你把自己關出什麼毛病來啊!你以前可從來沒有這樣過啊,叫你出來你不肯,要去你家你也不讓”
小唯見他完全沒有要停的意思,便趕緊打斷道:“停停停停停,濤哥,你到底想問什麼或者想說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