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又恢複了一片寂靜,謝允肩膀一垮,低下頭,默默地走到周翡身邊,從衣襟裏摸出一盒藥膏,挖出一小塊,輕輕地給她擦到手背上,吹了吹,問:“阿翡,還疼嗎?”周翡勾起唇角,用輕鬆的語氣說:“嗐,早就不疼了,這點小傷算什麼?謝黴黴,你忘了嗎,我可是腳踩地煞的天下第一高手!”

若是在往常,謝允定是會取笑逗弄她一番,可今日,謝允卻深深地看著她,沒吭聲。周翡見他這樣,又含笑看著他眼睛說:“哎,你回來的還真及時,你看我刀還沒出鞘呢,我心裏正嫌著那幫狗東西,不想因為宰他們髒了我的刀,你就回來了,人家是隔山打牛,你是隔樹打狗,有趣有趣,哈哈哈......”

一邊說著,一隻手牽著他,一隻手拎起謝允為她熬湯的小吊爐,道:“咱們換個地方喝湯,你自己的手藝都還沒嚐呢,特別鮮......”忽而停了下來,放下吊爐,輕聲說,“不然你先嚐嚐味道吧......”謝允隻覺眼前忽然一暗,一個輕柔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帶著周翡特有的清香氣息,還帶著那鍋湯的鮮美味道,也直直落到了謝允心裏。

他輕輕地笑起來,慢慢地收緊雙臂,環住周翡纖腰,輕吻了一下她的頭發。他的阿翡啊,竟還是這樣護著他,不許他嫌棄自己,不許他責怪自己。謝允早知道周翡是他的知己,卻又一次體會到與心上人心意相通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

謝允把周翡抱得更緊了一些,在她耳邊道:“阿翡喜歡這湯嗎?我還會很多種,以後換著花樣做給你喝好不好?給我家娘子做一輩子......”夜色深沉,萬籟俱寂,隻有低低蟲鳴和有情人的喁喁私語,輕輕回蕩在林間。

第二日一大早,那片山林腳下的小鎮中央,圍了一大圈鄉親,不知在看些什麼,一個好管閑事的小夥子好不容易分開人群一看,原來是一個漢子躺在大路上昏了過去,衣衫淩亂、灰頭土臉,竟像是逃荒的。

小夥子取來一碗水,慢慢地喂了進去,半晌,這漢子幽幽轉醒,抬頭一看,一大圈老實巴交的農夫、農婦、老頭、老太太圍著他,略帶關切地瞅著他。明明這裏頭他誰也不認識,卻也看出那對夫妻不在此處,頓時像是見到了親人一般,眼淚鼻涕齊流,一麵哭,一麵嘴裏嗚嚕嗚嚕不停叨叨:“嗚嗚嗚......我還沒死......沒死......哇......忒嚇人了......他那哪是啥‘推雲掌’......明明是‘催命掌’,嗚嗚嗚......要不是那南刀姑娘,小命就沒了......我從小膽子就不大,隔壁家黑狗都敢追著我咬,我為啥一時想不開跟著那些惡霸打雜啊......嗚嗚嗚嗚嗚......再不敢了......”出半個月,這一帶所有的城鎮村莊,所有說書人講的故事,都叫做:“南刀俠女相公深藏不露一掌推雲換日天下無雙”。南刀的故事大夥一直都知道,卻不知原來那周女俠的相公竟也身負絕世武功,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聽得津津有味,嘖嘖稱奇,感歎世間竟有此等神仙俠侶。

又不出半個月,這事傳遍了整個江湖,從此,“南刀”名號鮮少單獨被人提起,取而代之的是江湖人給周翡謝允兩人的新名號“破雪推雲”。當然,還有一件事也達成了廣泛共識:一個“破雪”就夠不好惹了,倘若真惹了怎麼辦呢?那你就可以提早準備棺材了,因為那看似君子之風的“推雲”,絕對能把你拍到渣都不剩....早點備好棺材還能便宜點......

一時間,所有地痞惡霸、江湖宵小,隻要見到背著長刀的姑娘加上兩手空空的書生,統統都夾起尾巴做人,萬一碰上的是“破雪推雲”那兩口子呢?

而這邊廂,故事的主人公,令人聞風喪膽的謝公子,正在鳥語花香的林間樹下和他家娘子美美地分享著他做的叫花雞。見水草精靠在他懷裏吃得高興,謝公子心裏麵劈裏啪啦地打起了小算盤,“一會兒想個辦法,拐著阿翡再主動親我一下就好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