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8月6日
英國南安普頓羅齊爾府邸
這一年的夏天氣候格外異常,一場曠日持久的風暴已經在海角上徘徊了半個月。
狂風驟雨毫不止歇,摧垮了宅院的籬牆,撕碎了嬌弱的花草,甚至將黃銅大門頂端的R形家徽吹得搖搖欲墜。至於那些主道兩側懸掛的家族旗幟,更是早就不知被風暴卷到哪去了。
“哢——轟!”
隨著一道匹練似的驚雷,一棟岩石壘砌的三層大宅在黑暗中顯露出來。在瀑布湍流似的雨幕裏,隱約可見宅子的頂樓有一處微弱的黃色燈光。
這點光亮勉強照亮了一床被汗水和血汙浸透的被褥,一個女人正挺著碩大的肚子,虛弱地在床上掙紮。她身旁站著一個麻杆般瘦弱的家養小精靈,隻會不停地抹眼淚。
“菲婭小姐,菲婭小姐……你不能死,拉拉求你了……”
這個女人幾乎已經油盡燈枯,她慘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就連疼痛來襲的呻吟都發不出來,隻有身體在偶爾抽動著……
“菲婭小姐,你不是說過,無論如何都要生下那位先生的孩子嗎……”
名叫拉拉的小精靈在她耳邊輕聲呼喚著,它的話像是忽然為女人注入了一針強心劑。
她的眼睛一下子睜開了,漂亮的藍灰色眸子也又有了一點點光亮。
“對,他的孩子……這是他的孩子……”
菲婭·羅齊爾掙紮著看向身邊的家養小精靈,隨著她的動作,一頭散亂的淺金色長發幾乎遮住了她的臉:
“拉拉,記住,孩子生下來之後,先不要讓他或她發出聲音,萬一孩子的頭發是黑色的……你就馬上帶著孩子離開,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拉拉記住了……”
小精靈無助地啜泣了一聲。
菲婭又不停在枕邊摸索著,終於,在床頭板中的暗格子裏麵找到了一小瓶魔藥,給自己灌了進去。拉拉伸出蘆葦棒似的手臂想要阻止,卻最終沒能開口,隻有大滴大滴的眼淚順著它的臉肆意流淌。
“別傷心,拉拉。我早就該跟他一起死,如果不是為了孩子,我就不會苟延殘喘,更不會被……”
菲婭說不下去了,她的喉嚨汩汩作響,仿佛咽下了什麼讓她無比惡心的詞語。魔藥的作用開始顯現出來,她用力扯緊了床邊的帷幔,使出了能將自己撕裂的力氣,終於,像是有一個沉重的東西終於離開了她的身體,連著她的生命和靈魂也幾乎都帶走了。
拉拉顧不上床上的髒汙,連忙把嬰兒抱了起來,又給嬰兒施了一個靜音咒。
“小姐,是個女孩!”
菲婭的臉上泛出了異樣的紅暈,她竟在此刻強撐著坐了起來,靠在床頭上,小心翼翼地把那個軟嫩的嬰孩抱在了懷裏。
“是金發!菲婭小姐,太好了,小小姐是個金發!”
小精靈拉拉低聲歡呼著,可菲婭的臉上卻隻有憂色。
“孩子,我的寶貝……”
她的手指輕輕拂過嬰兒的美麗柔軟的淺金發:
“我真不知你是幸運還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