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逾輝(1 / 2)

周妙宛確實不想要和他的孩子。

可她不想要,不代表他可以隨意拿捏她的肚皮。

她冷笑一聲:“憑什麼?”

她說這話,完全在李文演意料之外。

他心念一轉,以為是她心存不舍,不願與徹底斬斷與他的關聯。

於是,李文演略一低頭,話語中充滿了居高臨下的誠懇:“我能體諒你的一片‘慈母心懷’,以後你若想有孩子,在合適的時候,我也並不介意給你。”

不過,什麼時候合適,那就隻能聽他的了。

許是這兩日染了些佛氣,聽了李文演這樣薄情且無恥的話,周妙宛竟也沒生氣。

李文演見她沒言語,隻當自己說中了,繼續補充下去:“如今的情勢,宛兒你應當……”

周妙宛不假思索地打斷了他:“別這麼叫我,讓人惡心。”

李文演勾唇一笑,很是坦然:“好啊,王妃。這段時間,我們一要去往封地,路途顛簸,此時有孕絕非易事,再者說……一旦舉事,誰能預料我們還能否見著明日的太陽,又何必讓無辜嬰孩跟著受難?”

話裏字字都在誘人墮入陷阱,偏偏又被他粉飾成為周妙宛著想的模樣。

他端起幾案上的一碗褐色湯藥,朝周妙宛緩步走來。

“附子、大戟、天雄……都是好東西,趁現在日子淺,也能少受罪些,乖。”

聽到這兒,周妙宛心底的火便捂不住了。

她直視著他虛情假意的眼眸,一時竟不知自己要作何感想才好。

他的薄情寡義她早就知道的,眼下周妙宛隻恨從前的自己是瞎了眼蒙了心,才會傾心於這樣的人。

她漠然接過青瓷的藥碗,穩穩地端住了。

見她“乖順”的模樣,李文演頗為欣慰地頷首。

他安慰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下一瞬,整碗褐色的湯汁忽地飛撲到了他月白的領口上,青瓷碗被狠狠地擲到了地上,瓷片一蹦三尺高,爭先恐後地碎了個四分五裂。

李文演微妙的表情霎時便僵硬了。

他這才反應過來,周妙宛方才的表情哪裏是乖順,分明是憋著氣呢!

而周妙宛已經把手收回袖子裏,她揚眉一笑,不無失落地打量著自己的傑作。

這是她第一次潑人,手法和力度不甚得宜,竟沒潑到他臉上。

“首先,喜脈是誤診,其次,我才不願意同你這樣的人生兒育女,王爺的擔心是多餘的,”她說:“這墮胎藥,你自己留著晚上當夜宵喝吧!”

被墮胎藥潑了一身的李文演,麵色陰沉得快要擰出水來。

照臨在院外聽到這麼大動靜,一時擔心,沒得主子的令又不敢進,見周妙宛怒氣衝衝地出來,試探性地叫住了她。

“王妃娘娘!裏頭這是……”

見是李文演的長隨,周妙宛沒什麼好臉色,她稍加思索,咬著牙說:“沒什麼,就是你家主子餓了。”

照臨一愣:“餓了?”

周妙宛張嘴就來:“對,他說他餓急了,讓你速速去取附子、大戟熬碗湯給他喝,記住了,這附子一定要擱得足足的,擱少了他不愛喝!”

說罷,她拂袖而去。

照臨眨巴了半晌眼睛,好不容易才聽明白她是在開什麼玩笑。

這時,屋裏李文演陰鬱的聲音傳來:“照臨——”

照臨不敢怠慢,趕快回身。

一進去,他看得主子原本月白的長袍被褐色的藥汁染得不成樣子,微微一驚。

“這是……”照臨下意識驚歎,隨後立馬閉緊了嘴巴,不敢多言,“屬下去給您拿旁的外袍來。”

換上幹淨衣服後,李文演仍舊覺得自己身上有一股難以言喻的藥味,他陰著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李文演從來都是喜怒不形於色的,極少把自己真實的情緒掛在臉上。

就連他如今的後院,有個趙選侍毫不掩飾地當著細作,他心中也未曾因受人掣肘而急躁。

因為他自信這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眼下由著她給宮裏的嫻妃遞信,是不想打草驚蛇,讓宮中太早把注意放到他身上。

不論是趙青嵐、嫻妃、還是他的好兄長,李文演都隻當是他路上的墊腳石罷了。

誰又會為腳下的石階而生氣呢?

但今日不同,連一旁的照臨都看出來主子臉上的不愉了,他小心翼翼地出言開解:“殿下,您是在為方才的事情而煩心嗎?”

李文演皺了皺眉:“她不配讓我煩心。”

過於冰冷的聲調讓照臨不敢再勸,縮著脖子噤了聲。

李文演沒法忽略,看到周妙宛那句雙滿是嫌惡的眸子時心下詭異的感受,隻得把自己異樣的情緒歸結於,她已經不在他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