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顧黎在發抖。
明明還是豔陽高照的九月初。
卻如墜冰窟。
裹著被子穿著羽絨服,也無濟於事。
此刻還是中午,他的三名室友依舊沒有回來。
宿舍樓下熙熙攘攘,剛下課三三兩兩的同學,去食堂、小店、超市,還有打水、打球等等。
然而這一切的聲音傳到蘇顧黎的寢室,就戛然而止。
哪怕是朝陽的陽台,燦爛溫暖的陽光似乎也被什麼透明的東西阻擋,仿佛這個狹小的不過幾平方米的空間,被隔絕於世界之外。
蘇顧黎知道他正在被什麼‘東西’看著。
或者說那不能稱之為‘看’,因為看是需要眼睛的,眼睛哪怕不受距離限製,也會受到空間上的阻隔。
他正在被什麼‘觀察’著。
那是來自於基因本能的恐懼,,對於死亡與未知的恐懼。
甚至於蘇顧黎還生出了一些荒謬感,在這短短的半月間,他其實已經死過無數次了。
這種毫無緣由、沒有任何邏輯支撐的荒謬幻覺,卻如影隨形,逼得本就已經瀕臨崩潰的他徹底神經質。
蘇顧黎知道自己在別人看來一定是瘋了。
但他卻寧願自己被當成瘋子。
因為被當做瘋子,說明別人還是能夠意識到他的。
而現在,哪怕他穿著厚重的棉襖,裹著被子走在街上、學校裏,哪怕再上課,也沒有一個對他投向怪異的目光,好似他再正常普通不過了。
這種全然漠視比把他看做瘋子,更讓他感到崩潰。
若非周圍的人們,還會對他說話產生反應並且回應,蘇顧黎此刻就已經徹底瘋了。
雖然這樣的情況下,徹底瘋了說不定還幸福些。
而這一切的源頭,還在從一個月前那次戶外實習說起。
那是由學校組織的實習,那一次他們去了外地深入大山深處農家宿舍,夜晚總是有些無聊,特別是青年男女聚集在一起,天黑請閉眼這類遊戲已經有些膩了,於是他的舍友程茂實就提議玩筆仙遊戲。
當然這一提議立刻就遭到了眾人的反對,畢竟這太像某些恐怖片的開頭了。
然而不放棄的老程卻將那本書拿了出來。
與其說那是本書,不如說更像是連環畫的冊子,一本破爛的出版社與出版時間都瞧不清的冊子,是他在網上買東西的時候,店家用來保護物品的墊子。
蘇顧黎當時拿到它的時候,也曾開玩笑般的詢問過賣家,甚至還和室友幻想過這是不是可以算作撿漏的古書,賣出去能夠換一大筆錢。
然而隨後與不同係計算機學院未來的禿頭程序員程茂實的朋友宋卓一起調查的時候發現,這本書隻是十幾年前由人自費出版的,考慮到裏麵小孩塗鴉的圖案以及臉壓鍵盤一樣的文字,蘇顧黎倒是明白為何店家將它當做舊報紙使用了。
這次帶上它也是個意外,倒是沒想到老程竟然還記得。
按照書中所描寫的,是召喚神明的方法。
而召喚的過程也很簡單,不過是一群人圍城一個圈,默念些毫無邏輯繞口的詞語,看字數花費不到幾分鍾。
人無聊起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反正也不難,而且召喚的是神明又並非筆仙這類的東西,於是在老程的鼓動下,眾人開始按照冊子上的內容開始召喚儀式,而老程也如他計劃中的那樣,與係花搭上了話。
讓一眾雄性單身狗,好不羨慕。
召喚所需的人數有十八人,然而正好抽簽抽到主持召喚的妹子接到了來自男朋友的電話,蘇顧黎便成了替補,代替了她的位置。
而原本蘇顧黎的位置,卻空了出來。
召喚陣的形狀發生了細微的改變。
大約是白天爬山太累,亦或者是那沒有邏輯的召喚詞太催眠,等到蘇顧黎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迷迷糊糊的稍微改動了些位置。
什麼都沒有發生。
雖然知道是這個結果,眾人還是倍感無趣,天色已晚,眾人也該回房休息。
老師也要來催了。
不遠處的路燈明滅,山中的夜晚總是有些涼爽,眾人走遠,蘇顧黎慢了一步,下一秒,一陣風吹來,那張小冊子快速的翻開,停滯在了最後一頁。
demons。
惡魔。
一個不詳的單詞,稍縱即逝。
蘇顧黎摸了摸手臂上因為風吹而起來的雞皮疙瘩,下意識的瞥了眼手機。
九點四十。
隨後冷汗流了下來。
因為這個遊戲開始前他刻意看了下時間,那時不過八點三十五。
那時他們估算了下,完成那個簡單的儀式,至多不過五分鍾。
那麼,他們在這多餘的一個小時,做了什麼?
為何其他人都未曾察覺不對勁?
一切異常便是從此刻開始的。